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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流水田席（第1页）

新郎新娘进入洞房后，男方酒席正式开始了。

李家是大家族，除了三亲六戚邻里邻居，县城的达官显贵也派人随了大礼物。由于是流水席，先来先坐，先坐先听吃。不过第一轮第一桌必须是新郎直系长辈，第二桌坐的是达官显贵，俗话说：上坐乌龟下坐客，第二桌坐的是大老爷。

这婚宴酒席是有标准的。普通宴席猪肉一斤二两，鸡鸭鱼各半支。中等的猪肉二斤四两，全鸡全鸭全鱼，上等的全鸡全鸭全鱼猪肉四斤八两。当然，李家作为邻水首富，自然上按最高标准来办的，光是鸡鸭鱼就各准备了200只，大肥猪杀了三头，居然没有花一分，都是自己家里养的。

至于喝的50坛咂酒却是王桂花李准母子半个月前亲自酿造的。

半个月前，母亲王桂花把李准叫过来说：“准儿，我虽然怕耽误读书时间，不准你干农活，但你是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是农民的儿子，也要晓得农民之不易。今后我们到了广东，四川老家的生活会淡忘很多，这次我让你全程参与四川老家酒席的制作流程，也算留下一点老家味道吧。”

李准好奇地说道：“母，酒席有什么流程？”

母亲严肃说：“这酒席，首先得要有酒，我们这里就是喝咂酒，一大桌人围在一起同喝一坛热气腾腾的咂酒好不热闹喜庆。”

李准问：“母，这咂酒我喝过，仩如何酿造呢？”

母亲慢慢解释说：“这普通家庭过年或过生会酿几坛自用，大户人家或者婚礼喜宴就要准备几十坛甚至上百坛咂酒。一般人家酒桌及酒坛都设有那么多，需要借好几家甚至10家以上才能凑齐。这次婚宴喜酒要喝咂酒，当地每家每户女主人都会提前一个月自行酿造。酿咂酒主要原料高粱，要选择颗粒饱满糯高粱，再添加少量小麦粒。”

她继续说：第一步将杂质和发霉烂高粱通过风吹出去；第2步将井水从井里提上来倒入大木盆里，将杂质及发霉的漂洗干净，用井水浸泡4小时第3步装入木罐或大竹蒸笼上大铁锅蒸，用柴火蒸熟t第四步，先在地面铺一张大竹席，将混蒸的高粱和小麦倒在竹席上，摊薄放凉l小时后，将咂酒曲洒在高粱饭里和均匀；第五步，最后倒入10斤装瓦缸里，先用红布封口外再压上瓦盖或石板，放在阴凉处，静置15天咂酒就成熟了。

结婚前三天，李准找到老范，说想跟他学学杀猪，老范听后大惊失色，他急忙拒绝说：“少爷，你马上要结婚了，可不能见这些血腥污秽之物，不吉利。”

李准笑说：“范叔，不瞒你说，是我母亲让来的。她说我结婚后就是成年男人了，进入社会就是进入江湖，她告诫我说，身在江湖漂哪里不挨刀，一个连流血都没有见过的男人就不是男人。”

老范是李家仆人，杀猪斩鸡、做流水席更是行家里手。他杀猪时，先用绳索分别将猪前后绑住，然后抬起放在高宽板凳上。普通杀猪匠还要两三个帮手，有时用刀部位或力量不够，猪未杀死，会拼命跳下来满地乱跑，甚至撞伤人，成为人猪大战战场，所以旁观杀猪也需要勇气胆量，但也惊险刺激，由于过于血腥，女孩子是禁止旁观的。

老范个子不高，许是长期野外干农活，脸色较黑，但身体很壮力大无比说老范是当地有名的杀猪匠，几十年来不知有猪界领袖精英丧命于他一把七寸尖刀之下，当地人称其为“范一刀”，好多人都晓得弛。

老范搓手说：“少爷说得好，当年我多次陪你父亲外出，他就经常说，天不怕地不怕中，只要老子会打架。你知道，你父亲虽然说是文化，但功夫还是不错的。”

李准委屈说：“可我母亲不准我练武，他说练习武术后，容易惹是生非，难免伤了身边亲戚邻里和气。她常说父亲在外不要招惹是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范拍手大笑说：“如今少爷长大了，你母亲告诉你，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就少不了流血受伤。”

李准有些好奇地问：“范叔，这300多斤重的大肥猪要乱跑乱动，我怕抬不上动。”

老范笑着说：“少爷，不用你抬，200来斤的猪我一个人就能抱上去，你只要协助我按住猪屁股就行了。”

然后老范一人就将前后四条腿都捆绑后的大白肥猪轻松抱在宽木板凳上，然后左手抱着猪头，用身体压在猪身上。李准急忙用身体压住猪屁股，老范掏出磨得锋利一尺长的尖刀猛地刺入猪喉咙，然后尖转半圈抽出刀子，白猪热气腾腾紫红色猪血喯喷涌而出，老范用右手将猪耳朵揪住，将猪咽喉对准木盆，用明亮的尖刀插入猪喉咙。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声响入云端，一股洪亮的鲜血汹涌射出。悉数落入木盆里。大白猪四肢乱踢，撕心裂肺惨叫，然而在老范紧紧压迫下根本无法动弹，李准只不过压住防止猪扭下木凳不需要太大力气。第一分钟猪声嘹亮，第二分钟撕心裂肺，第三分钟呜咽哭泣，第四分钟苟延残喘，第五分钟呆若木鸡，最后老范松手，一把将大白猪推下，大白猪重重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准协助老范将大白猪抬入大木盆里，老范将猪后腿前端用杀猪刀割开一个小口子，插入一短竹管，鼓起腮膀大口大口吹气，不一会猪肚皮就鼓胀起来像皮球一样，敲打发出嘭嘭声音，然后老范又在前腿采取同样办法，将猪全身吹得胀鼓鼓的，然后将烧得翻滚冒泡的开水均匀淋在猪身上，不到5分钟开始乱猪毛，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样又10分钟白毛猪就变成了白皮猪了。

老范对李准说：“少爷，烧白是酒席的灵魂，这肉要用猪背部五花肉，要切成手掌宽长条状，用烧得通红的火钳烫皮起泡，用清水洗干净，放入大铁锅里再加入桂园陈皮花椒大葱洋葱小葱生姜片大蒜头，边煮边去掉水面浮沫，时间半小时待用筷子能轻易插入猪皮即八成熟即可起锅，趁热时用糯米甜酒水浸泡猪皮，后将红糖化成水均匀抹上五花肉条上。”

老范一边讲解一边操作，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李准目瞪口呆。他兴奋地问：“范叔，这烧白肉就准备好了吗？”

老范摇摇头笑说：“这才第一步，第二步是油炸猪皮，这猪皮还有水分，肉下锅后会噼噼啪啪溅起油泡，容易烫伤手脸等外露皮肤，特别危险要小心谨慎，待猪皮表面全部炸成泡状即可起锅，将五花肉条放置案板上，切成菜刀背厚度刚刚好，注意千万不能切得太薄，将肉一块块皮朝下倒置整齐放入大红土碗里，每碗8大片，最后表面一层浸泡透晾干的盐菜，放入蒸笼蒸半小时就熟了。”

李准笑说：“范叔，你这烧白做得真好。”

老范高兴说：“少爷，不是我自吹自擂，在柑子终场，我这厨艺说是第二，那还没有人敢说第一。”

李林准满脸羡慕道：“范叔，我一定要央求我母，让你跟我们一起到广东去。”

老范爽快回答：“少爷，其实你爸在信里也说了，要带上我一起到广去，其实我也舍不得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