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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冷却又汗湿的手突然被熟悉的温暖和干燥所包覆,她怔怔抬起浓密的眼睫往上看去,入目是言徵一双平和却温润的眼,“走吧!”他对她说。
她点了点头,他与她说过,他们来这里,并不只为了祭奠或是故地重游而已。
言徵拉住她,手里拎着一篮子东西,两人却没有走那扇破败的宅门,而是脚下轻点,便携着手,如同轻燕般,越过墙头,无声地落在了墙内。
是夜,无星也无月,光线很是昏暗,两人虽然都是目力极佳之人,却也很是谨慎,待得稍稍适应了,这才站直身子。
目下所见果然都是荒草枯木,断壁残垣。晏晚晚站起身,默了片刻,反牵住言徵的手,“走这边。”两人分开杂草,踏着夜色举步而行。
“难怪周边那些人都说,这宅子里闹鬼了。”走了几步,晏晚晚轻声道。若非她胆子够大,光是走在这样的地方,都能吓个够呛。
言徵轻轻勾了勾嘴角,“你怕吗?”
“怕什么?就算有鬼,那要么是我义父义母,要么便是那些死在我义父义母剑下之人。若见着了我义父义母,我正好问个明白,还能一解思念。若是遇上那些人,我正好再杀他们一回。”晏晚晚轻哼一声,言语随意却铿锵,全然的自信疏朗。
言徵听着笑意更深,果真是他家娘子啊。
两人又默默走了一会儿,晏晚晚停住了脚步,抬起手,指着前头不远处的一角屋檐道,“那日我回来时,我义父义母就靠着那面墙坐着,满身的血,已是没了生机,只是不知那些喑鸣司的人是否有挪动过他们,至于这一片,都是尸体,都穿着黑衣......”说到这儿时,她微微一顿。
“怎么了?”言徵狐疑地瞥向她,见她攒着眉心。
“没什么。只是有些记不清楚了,那黑衣人里到底有没有喑鸣司的人。”晏晚晚拧眉又思虑了片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般,眉宇间染上苦恼。
言徵将拢在掌心里的那只手紧了紧,“就算没有穿喑鸣司的衣服,也未必就不是喑鸣司。”他如他承诺的一般,不预设任何的立场。晏晚晚告诉他,那时,他父亲带着喑鸣司的人都出现在了现场,他父亲的面具已是不见,身上还有天地剑留下的伤痕。她自幼跟随萧衍夫妇习天地剑和拂花手,定是不会认错。那么他父亲和喑鸣司都有可能是杀害宁王夫妇的凶手。
宁王即便是谋逆,也该拿了回上京问罪,可他们夫妻双双却是死在了这宅院之中。说他们畏罪自杀,为何晏晚晚却又见到了这满院的尸首?如今时过境迁,自然已经没有尸首可供他们查证,他出发前也未曾问过他父亲任何的话,若是先入为主,只会模糊他的判断。是以,他更宁愿相信自己看到的,查到的。
不知这宅子当中是否还留下什么线索,来这一趟,不过是碰碰运气罢了。
须臾间,两人走到了晏晚晚方才所指的地方,她望着某处墙角,停了步,脸色发白,目光也略有些发直。
言徵便知道就是那里了,他松开她的手,提着手里的篮子走上前,将篮子里备好的香烛和供品取了出来,将香烛点燃,又将供品一一摆放好,他这才转头朝着晏晚晚招手道,“娘子,过来!”
晏晚晚迟疑了一瞬,走过去,见他敛袍跪了下来,她也跪了下去,他转手递来三炷点燃的清香,她接过。见他也双手奉起了三炷清香,朝着那堵墙的方向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直起身道,“岳父岳母在上,我是小鱼的夫君。成亲之时未能告知,现在才来拜见,礼数不周,还望二老不要怪罪。”
“二老将娘子教养得很好,小婿感激涕零。也在此向二老保证,小婿日后定会照顾好小鱼,不让她冻着饿着伤着,懂她知她,爱她重她,绝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誓言空泛,只请二老在天之灵,好好看着吧,若是小婿未能做到,只管惩罚小婿便是。”
说罢,将三炷清香插在土堆里,又是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响头。
边上,晏晚晚听着他那些话,已经悄悄湿了眼睫,她自来不是个喜欢哭的人,可今日……应该是这个地方让她的心防脆弱易感了吧?一定是。
她眨眨眼,眨去眼底的泪雾,亦是奉着那三炷清香,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响头,将那香与方才言徵的那三炷插在了一处。
“义父,义母,是小鱼……回来了……”她低声喊,嗓音不带哭腔,却轻嘶喑哑。
骤然一阵风来,拂过她的发梢,带着江南初秋特有的微凉,掠过耳畔,吹动言徵刚刚点燃烧过的纸钱灰屑,在空中四散纷飞。
好似亡人都听见了,看见了,在轻声应和——回来了呀。
祭拜完,晏晚晚心绪有些低落,却还记得正事。且她与言徵之所以偷偷摸摸潜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既是如此,更不该沉溺于自身情绪之中抽拔不出,得抓紧时间查找那可能遗留下来的线索。
然而,什么也没有。哪怕是那些遗留下来的痕迹,可以依稀辨出些许,有天地剑留下的,也有拂花手留下的,还有些别的兵器留下的,有刀有剑还有暗器,可却瞧不出半点儿出处。
都是没有用。直到一处半人高的地方,灰白的墙壁上一抹轻浅的痕迹落入眼中时,晏晚晚骤然一怔。
言徵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见到了那抹痕迹。“这是……天地剑?”
看了这么一会儿,他已能分辨天地剑和拂花手造成的痕迹,可问着时,他眉心却是狐疑地深攒。
这痕迹,似天地剑,却又有些不同。
“不,那不是义父的天地剑。”晏晚晚眼神发直地看着那一处,语调幽幽道。“那是萧让的小剑留下的,那年他的天地剑已是小成气候……”
萧让?言徵眼底掠过一道异光,“那这是以前留下的痕迹?”
“不!”晏晚晚下意识地摇头,“我们一般不会在这里来练剑,我也不记得他曾在这处留下过痕迹。”末了,她又有些不确定地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
“也就是说,你能确定这痕迹是萧让留下的,却不能确定是什么时候留下的?”言徵却仍敏锐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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