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笔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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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秉闲来无事，同当地官员对坐长谈，无论经义兵法还是诗词歌赋，几乎是样样精通。提及各地风土民情，更是手到擒来，让地方官员惊叹不已，大感佩服。几次下来，被不少人引为知己。桓容偶然得知，很有几分担心。能和贾秉有共同语言，莫非又是爱好放火的同道中人？想想贾秉，再想想郗超，思及广陵治所上下，桓容无奈的捏了捏鼻根，这是要组织起一支放火队的节奏？停留时间有限，郗超无心和当地官员谈论说地，而是抓紧时间和郗融碰面。兄弟俩关起门来，郗融终于没忍住，道出心中所想。郗超看着他，笑眯眯摇头，道：&ldo;阿弟，我做的事，你可做不来。&rdo;翻译过来就是：叛逆不适合你，还是歇了这念头，老实听亲爹的话吧。&ldo;再者说，大君也是望子成龙，盼你他日接过家主之位，能撑起郗氏一族。&rdo;郗超语重心长道，&ldo;从近几年来看，阿弟确有这份才干。&rdo;郗超一边说，一边拍拍郗融的肩膀，态度中充满鼓励。就差说一句，加油，为兄看好你！郗融看着郗超，半天没说出话来。他明白兄长是出于好意，也是在鼓励自己。换成别家，有阿兄之才，未必不会为家主的位置争上一争。如今主动想让，没有半句怨言，实在难得。可是，他还是半点高兴不起来。听着兄长的话，看着兄长的表情，总觉得自己非但没赚，反而是被坑了，并且坑得不浅。&ldo;阿弟，为兄不日将随官家返建康，阿弟可有话要带给大君？&rdo;郗融先是摇头，随后又皱了下眉，开口道：&ldo;倒有一事。&rdo;&ldo;何事？&rdo;&ldo;阿兄也晓得，我不擅练兵。如今手掌虎符，名为北府军统帅，实则军中并无太多可掌控之人。&rdo;更要紧的是，这些人多为郗愔留下，年过半百者不少。若是突生意外，空出位置，想临时安排合适的继任者，很有些困难。&ldo;毛虎之长子现在军中，勇武过人，渐有同阿爹旧部分庭抗礼之势。&rdo;郗融神情严肃，声音中带着一股冷然，&ldo;日前北府军操演，已逐渐现出端倪。长此以往，我担心……&rdo;不等郗融说完，郗超抬手止住他，神情中没了方才的轻松。&ldo;阿弟的担忧可向大君提过？&rdo;&ldo;之前提过一次。&rdo;这也是让郗融疑惑的地方，&ldo;大君未做指示，只让我静观其变。&rdo;&ldo;既如此，遵大君之意即可。&rdo;&ldo;阿兄不担心？&rdo;郗融更加不解。北府军是高平郗氏同王、谢争锋的底牌，也是郗愔官至丞相的资本。任由毛氏在军中争权，岂非要动摇家族根基？&ldo;阿弟，北府军非是郗氏私军，这一点必须要明白。&rdo;郗超示意郗融稍安勿躁，沉声道，&ldo;官家乃不世出的雄主，早晚要统一南北，成就秦皇汉祖之功。&rdo;郗融静静听着，纵然有疑惑，也没有中途打断。&ldo;你启蒙之后多学《老》《庄》，倾向于道家无为，惯与知交好友清谈。殊不知，老庄之道可行于治世，却不可用于乱世。&rdo;说到这里，郗超故意顿了顿。郗融深锁眉心，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实在太快，没能立即抓住。&ldo;官家之心，在统一华夏，恢复汉室。&rdo;&ldo;雄主立世，岂会任由兵权旁落？&rdo;最后一句话，郗超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不可闻。郗融却听到了，清楚明白，如一记重锤砸在头顶，困扰他许久的谜团终于解开。&ldo;阿兄是言，此乃官家之意？&rdo;郗超点点头，没有否认。&ldo;大君也晓得？&rdo;郗超再次点头。&ldo;官家非不念旧情之人。阿弟只需记得，毛氏之事不可避免，但也仅止于此。官家不会让毛氏取代郗氏。只要阿弟不犯错，大君与我同在建康，郗氏在青、兖两州的地位就不会变。族中儿郎选官出仕亦能顺畅许多。&rdo;&ldo;若是毛氏不甘现状？&rdo;郗融仍存几分担忧。&ldo;不甘？&rdo;郗超冷笑一声，&ldo;如其真有此意，无需阿弟动手，官家一道旨意，就能将其打回原形。&rdo;郗愔在朝为相，居百官之长。郗超侍桓温桓容父子两代，对桓大司马和桓容的性格行事都有一定了解。桓温杀伐果断，桓容不遑多让。换做早年，郗超未必会下此断言。现如今，目睹桓容的谋略手段，他甚至觉得，再过十年，不，至多五年，桓汉就有统一天下的可能。桓容要集中君权，自然要收回兵权。西府军在桓氏手中，无需多提。北府军现由郗氏掌控，桓容不用下明旨，只需丁点暗示，郗愔浸淫朝堂多年，对天子之意就能明了。毛氏不过是枚棋子。如果这颗棋子够聪明，自然该行事有度，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如果生出贪念，跨过不该跨过的界限，随时随地可以被他人取代。&ldo;官家要收回军权，其本意是为增强国力，使得政令畅通，而非单纯对郗氏打压。&rdo;并且，桓容没有将事情做绝，郗氏在军中仍存一定实力。正因如此，郗愔才会告诉郗融，静观其变，不要着急动手。何况，桓容收回军权的同时，对郗氏父子多有优抚，郗愔身为丞相，官位不能再升，郗超和郗融则不然。两人之后还有幼弟郗冲。如果郗冲不能成才，大可培养族中子弟。&ldo;让出北府军权，可福荫郗氏三代。&rdo;郗超将话挑明，郗融亦非笨人，稍微细想就能转过弯来。&ldo;当朝非遗晋，官家亦非晋帝。不会坐视臣子把控北府军权，如臂指使，几能撼动朝廷根基。如不能思变，未必能得好处，反而会埋下祸根。&rdo;桓容年不及而立，桓氏族中人才济济。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太原王氏等陆续摆正态度，族中郎君接连出仕。如王蕴等前朝外戚亦是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马虎。即便是颍川庾氏，曾同桓容有过私仇，被太后所不喜，只要郎君有真才实学，亦会被选官重用。郗超看了许久，逐渐看出其中的门道。在此之前，他屡次往丞相府，顶住亲爹的白眼，将事情一件件联系起来，完全是揉碎了往外说。之所以下如此力气，就是担心亲爹转不弯来。哪里想到，事情说出口，得到的白眼更多。郗愔嘴上不说，神情已然表明：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这样的道理岂会不明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郗超直接被亲爹从府里轰了出来。父子没有隔夜仇，过了几天，郗超依旧按时上门，郗愔照样对着儿子没好气。表面看，父子的关系没有半点变化，侍奉郗氏多年的忠仆却晓得，这对父子的关系并非外人看到的恶劣，反而另有一种亲近。对此，郗愔不承认。郗超乐呵呵表示，大君高兴即可。于是乎，郗中书令再次被轰出丞相府。左右邻居听到声响，连派人探听的兴致都没有。这幕大戏隔三差五就要上演，几乎成为青溪里一景，压根没有打听的必要。至于王谢几家，全都住在乌衣巷，和丞相府不挨着，猜出内中关窍，也不会多此一举。郗氏兄弟促膝长谈，贾秉和当地官员各种侃大山，桓容闲着无聊，又不能外出走访，干脆找上唐公洛，邀其对弈。&ldo;朕闻唐公大才，可能手谈一局？&rdo;唐公洛很是诧异。世人皆道他为兵家子出身，是个不折不扣的武人。这位桓汉天子行事出乎预料，竟邀他对弈？&ldo;唐公可愿指点？&rdo;&ldo;不敢。&rdo;唐公洛忙抱拳，硬着头皮净手，坐到桓容对面。棋盘摆开，桓容执子先行，唐公洛执子在后。两人杀得难分难解，注意力异常集中。连宦者引贾秉入内都未曾发现。观旗不语。贾秉放轻脚步，行至两人旁侧，正身坐定。见桓容和唐公洛皆是神情肃然，考虑许久方才落子，难得心生好奇，开始细观棋局。不看还罢，这一看，贾秉差点破功，艰难的咬住后槽牙，才没有当场失态。别提高手对弈，连寻常都称不上，偏还水平相当，杀得难分难解。郗氏兄弟长谈之后，联袂请见桓容，碰巧见到这个场面。二人对视一眼，无声的坐到贾秉身侧。看到黑白长龙绞杀，反应和后者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