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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之道（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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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至，坤帝并没有放白子鸿回将军府的意思，反而嘱咐李启暄带他同去御花园赴家宴。白子鸿知道后总觉得自己养信鸽的方式与坤帝对自己的种种限制简直一般无二，着实可笑。李启暄又换上他那身丹色衣衫来到青云殿里，白子鸿却不想有那个自觉，今日依旧是一席黛色。不过，许是为了达到坤帝想要的效果，白子鸿还是挑了一件金丝绣龙的。装装乐不思蜀也不是不行。

李启暄被白子鸿留在殿里，只有侍女香兰陪他玩闹。李启暄虽然很想跟着白子鸿，但他这个义兄并没有给他纠缠的机会，叫了声香兰便把他一个人撂下了。香兰听小太子问起芙蓉时，并没有据实以告，她将白子鸿教她的话说给李启暄听。

“芙蓉被公子特许回家省亲了。”

白子鸿来到青云阁后，将纸条塞入信鸽脚上的小竹管中将它放飞。许久没同何以归通信，也不知这信鸽还能不能找到何府。白子鸿也不多停留，谁知道那贤亲王是不是已经在宫中哪处坐着了。他离开空地先进了一趟青云阁，从书格中抽出一本《中庸》拿在手里，这才回到青云殿。

当《中庸》放落在桌上时，丹衣儿郎伸手去翻了几页，虽然不是太懂上面写了什么，但以自己这半载对白子鸿的观察，他寝殿里除了志怪书册就没放过其他书。白子鸿没说什么，只是坐下安静翻看，等着去御花园赴宴。李启暄拿了本志怪翻了一阵，觉得无聊就开始跟白子鸿搭话，他与白子鸿谈起自己皇叔时，白子鸿兀的合上书开始认真听他的话。闲谈倒还好，白子鸿一认真，他反而有点紧张。

“子鸿哥……你继续看书吧，你这样盯着我看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说你皇叔。”

白子鸿双肘支桌十指交叠垫在颏下，饶有兴趣地听他继续这个话题。自己这个义弟一紧张反而话多，说不定能知道比《坤泽纪事》上更多的东西。李启暄看见他眼中锋芒跃动，没有别样想法，只是觉得好看。

“皇叔向来疼爱我，每次来时总从懿州带些小物件给我。他也算丰神俊朗，可就是没有娶亲，这几年父皇总催他尽早成家，但几欲赐婚都被他回绝了。子鸿哥，你说我皇叔他是不是心有所属了？”

白子鸿听罢这句违心的点点头，道了句应该是。但实际上这个贤亲王是不是心有所属并不重要，白子鸿怀疑他要么是不想让坤帝胁迫自己妻儿，要么就是为了不被监视。李启暄还是憧憬美好的事物，他继续给白子鸿讲起自己皇叔在懿州的作为。

“他的封地懿州可是坤泽的三大粮仓之一，皇叔每年农忙时都会派人帮衬着百姓，有时自己也会下地劳作。懿州刺史述职时总会提及此事，有时还会呈上三县文人秀才的谢笺。”

李裕乾这个贤亲王在懿州应当很得民心，一州三县十五镇并非都是他的封地，要得个三县谢笺也得下一番功夫。白子鸿还想再知道些别的事，他这西苑的大门却被人推开，“吱呀”一声让白子鸿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是白子鸿第一次私下见到贤亲王，他只能说这个男子颠覆了所谓的相由心生。看着贤亲王从身后拿出小物件逗李启暄开心，白子鸿并不相信他是真的疼爱自己的皇侄，毕竟七情可演，无非是像与不像的问题。

“见过皇叔。”白子鸿依旧恭恭敬敬向人行礼，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子正在观察自己，这个人想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他面前流露恐惧之色。白子鸿只能稳住心性，面不改色等贤亲王回应。没错，要是面露惧色，就是承认自己知道一切是他所为。

“白府侄儿果然器宇不凡。”李裕乾确实试探了白子鸿一番，但并无异常，不过这不能说明他什么都不知道，胆识过人也说不定，“上次平乐殿匆匆见了一面也未来得及送上见面礼，今日便给季凤补上。”他从荷包中取出一枚玉铜钱交给子鸿，以此来进一步试探他的反应。白子鸿笑着谢过李裕乾，双手接过玉铜钱放在手中也不着急查看细节，李裕乾觉得他一举一动皆合礼数，神情姿态也并无不妥，只好将玉铜钱要回说是自己拿错了。转而从另一侧锦囊中拿了一个小锦盒给他，还嘱咐白子鸿家宴回来再开也不迟。

白子鸿颔首接下转交香兰，而后三人便一同去御花园赴宴。家宴气氛还算和谐，白子鸿也在此间见到了那对龙凤胎，李启昭和李闻鹤。要论不和谐，便是贤亲王问他最近在看什么书，白子鸿说是《中庸》，坤帝颔首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贤亲王却要他背出一段。白子鸿当然做戏做全套，将开篇那几句背与他们听。

散宴后，李启暄和白子鸿别过贤亲王往东宫走，许是桌前瞧见白子鸿多看了几眼自己的皇弟，李启暄忍不住问他是不是李启昭更惹人怜爱。

“子鸿哥，你觉得我皇弟怎么样。”

“无忧无虑，澄澈明静。”白子鸿与李启昭是头次见，只能就这次家宴来说印象，他不知道李启暄问自己这个做什么，索性就加了一句对两人名字联系的理解，“暄、昭，温暖光明亦如羲和，你们两人定能让坤泽国运永昌。”

“国运永昌是父皇与夫子许给坤泽的，我和皇弟能做到的应该是我亲自许的。”李启暄总带着身为皇储的傲气，而白子鸿就是欣赏他这点。要是连这点野心都没有，白子鸿就该担心以后他能在他皇叔手下活多久了。而我们小太子的一些心思还是埋得很深，比如现在他并没有告诉他的子鸿哥，自己想要的玉麟臣子，是他。

李启暄还想跟着白子鸿去青云殿待一会，却被他的这位义兄无情拒绝了，他怕继续纠缠会惹白子鸿生气，只好乖乖回自己殿里就寝。白子鸿回到青云殿拿起那个锦盒便来到殿前的空旷场地，又让香兰去取枪来。

白子鸿用枪尖挑开锦盒的扣锁，又站到侧面将盒盖挑开。香兰只见银光一闪，又带出盒中一片白色粉雾。看见香兰捡回来的毒针，白子鸿只能庆幸自己行事小心。看着地上的锦盒，他也不想去捡，干脆从殿里拿了灯台把锦盒焚毁。

“可以，厉害。”他但凡在宫里有个三长两短，父亲白之疆指不定就要和李裕乾在明面上过不去了，连带着也会怨恨坤帝。王导公忠，白子鸿觉得这个典故于至亲而言几乎不可用，如今要放在帝王身上，还是与他出生入死的至亲身上，将军府可没能力冒这个险。要是因为这点再加个功高盖主煽动民怨，最后谋反都能被昭明寺判下来。

南郊鲜血能被黄土重埋，锦盒机关能被烈焰燃尽，但白子鸿心里可没有东西能将这些炼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