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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每年雨季必到访的洪灾,与及洪灾过后的瘟疫使生活日益艰难;也许是因为年年上升的水位,使屋舍不得不往更高处搬,一大堆人挤在一起;也许是因为去年发现宫城的南墙坍塌,宫城自此无法围合,而且羽邑再也无力营建新城墙。
羽邑是一座建于数百年前的都邑,它的城墙绝大部分年久失修,似乎再来一两次大洪灾,就将土崩瓦解。
当羽邑的墙城大面积坍塌时,西城墙肯定还很牢固,因为它曾经修补过,主持工事的人正是玄旸。
只剩一堵墙,可挡不住一次次从山上倾泄而下的山洪。
是从何时萌生出迁徙的念头呢?若是询问羽邑居民,有的人会说因为青宫大觋离世了,新任的青宫之主决定迁徙。
青宫大觋在世时,肯定不会同意这种事。
羽邑人偶尔会思考,这么多人能迁到哪去,住的怎么办,吃的怎么办,神使连羽邑的青宫也不要了吗?
秋收到来,田里的稻子大多没有结穗,又白忙活一场,羽邑人对这种事习以为常,秋收过后,他们继续过捕鱼捞螺,采集山味的生活。
委麓的贸易小队跟往年一样在秋收前后过来,领队还是朱岗,他们夏时已经来过一趟,这趟过来,队员们跟羽邑的老熟人抱怨路难走,过沼泽地弄得一身污泥,如果不是近来羽邑人手里有不少新奇东西,他们明年实在是不想来。
“说不定明年我们就搬到别的地方去了。”
“你们要搬往哪去?”
“不知道呢,仲溪,你知道吗?”
“得问问垣崮,他这些日子不是经常和觋鹭外出,就是去外头找寻适合居住的地方。不说觋鹭,连觋鸰(青露)也总是牵着他的马,一出去就是好几天,要我看,肯定也是在为这件事忙活。”
仲溪坐在自家门口,正在编织捕鱼用的竹篓,他停下劳作,与邻居交谈着。
“我看这地方早晚要被水淹没,你们再不搬走都得变成鱼。”
一名委麓少年仰起头,手指青宫,继续说道:“不知道青宫搬家时能不能拿点好东西出来,我阿爹近来常去鱼埠,有许多鱼埠的好物可以交易,就是都山的玉料,我阿爹也有好几块呢!”
朱岗瞪了委麓少年一眼,制止儿子手指青宫乱说话。
“我不想再种田了,今年又是空穗,结不出稻子。朱岗,你们什么时候去鱼埠做交易,我收拾收拾家里的东西,和你们一起去。”
有位羽邑的年轻人皱着眉头跟朱岗讲述,大概不是玩笑话。
青南坐在嶂山南麓的一处山崖上,山下是一大片谷地,一条河流贯穿其中,谷地平坦,生机勃勃,他一早便在谷地走动,此时天近黄昏,感到些许疲惫,便到树荫下歇息。
河边有两个小小的身影,那是觋鸰与垣崮身影。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青南回头,见一人快速穿过茂密的林地,正朝他走来,那人背着弓箭,肩扛一只猎物,两根黑色羽毛在头上飘动,是乌狶。
在山野露营,升起营火,烹煮食材,这样的生活早习以为常。
天快黑时,觋鸰与垣崮才登上山崖,寻着火光来到营地,与青南、乌狶会合。
粗陋的营地,简单能果腹的食物,乌狶一边炙烤鹿肉,一边听伙伴们围着篝火讨论在哪里搭建瞭望台,在哪里营建祠庙,怎么挖壕沟,范围该多大。
他们在此地已经待了好几天,之前他们看过不少地方,唯独对这一块谷地情有独钟,显然已经敲定这里将是日后的家园。
乌狶是位猎人,对营建聚落这种事没有见解,只想到这里山林广袤,鹿群众多,若是搬来此地,他家日后不愁吃穿。
“此处极好,有大而平坦的台地营建屋舍,谷地的土壤肥沃种点什么都有好收成,就是离羽邑太远,走来得花费一日路程,尾埠那帮家伙又该抱怨,说什么不想搬,不过随他们去了。”
垣崮啃着一根烤鹿排,用一只油腻的手指在一块木板上方隔空比划,木板上绘着嶂山南麓的地势图。
“等他们见到北面那一大片漆树林,会同意搬过来。”觋鸰回道。
“祠庙需在正北方向营建,觋鸰,你明早随我登高,我们将方位测量出来。”
青南手指轻轻点在木板的一个位置上,胸有成竹,仿佛早就在心中规划好了聚落的全部布局。
觋鸰喝口热汤,他搁下陶碗,看向青南,回道:“好,觋鹭觉得祭坛与兆域(坟地)该如何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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