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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死亡恐惧（第2页）

“哦——不错，你娃快让我失业了，你比你师傅强多了。咦——你师傅和一班长，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通知他们溃坝了的消息？万一……”

“且——怎么会？”刘晓强有恃无恐说道：“嗯嗯——我听说，抗震指挥部在堰塞湖下游一公里一个兵，持枪放哨警戒，一旦溃坝，就像烽火台一样往下传递消息，我们这里到现在还没有听到传递消息的枪声，说明洪水还没有到达这里。”

“呃……”羽队长一听，忧心忡忡的嗯了一声，不放心的还想说些什么，通讯员跑来说记者叫他，他犹豫了一阵，还是下车去了。

脱去湿淋淋的雨衣，他脸上还是落满了雨水，老奸巨猾的女记者心怀鬼胎，情意绵绵已经中毒了，怜爱的掏出手绢，忙不迭给他擦拭，嘴里抱怨道：“啧啧啧——脸上全是雨水，军装领子都打湿了，怎么不知道爱护自己？下去怎么就不知道回来？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有些担惊受怕，你就不知道心疼吗？”

“且——成百上千这么多人，就在你身旁，你怕个什么劲？是不是有些矫情了？我有我责无旁贷的工作要做，我不是你的保镖，没有义务时时刻刻都呆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嘻……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让你呆在我身边，是看得起你，你可不要谋不得哦？哼哼——多少人绞尽脑汁、挖空心思想接近我，痴痴梦想呆在我身边，废寝忘食想的都快疯了，我都嗤之以鼻，没有正眼看一眼，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睫在眼前看不见，不知足哦？”女记者赤裸裸威胁道。

“嘿嘿嘿……”他一听，满不在乎的白了一眼说：“多少人？一群人？一个人？你感觉好的孤芳自赏，是不是有些过了？嗯嗯——你不就是一个记者吗？又不是皇帝的女儿，有哪么枪手吗？”

“哼哼——这你算说对了，皇帝有什么了不起？皇帝的女儿不愁嫁，那是为了求之不得驸马爷的位置，有心甘情愿的爱情吗？有有，有一见钟情的浪漫吗？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山盟海誓，至死不渝的忠贞吗？我就有，有和你……”

“春携连阴雨，桃花次第开。花落看碧草，人至凝瑶台。峡岸三四里，全是刘郎栽。刘郎椅桃树，美人带笑来。”羽队长看着漫山遍野的野桃花，轻声的诵道。

女记者一听答非所答，听得美目圆睁，想了想说：“这——这这这，这首诗的名字叫什么？”

“桃花。”他得意的说：“嗯嗯，你看看这里桃色纷飞的绝佳景色，配不配这首诗？”

“哦——桃花？这这这，这么好的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不不，不会是你现在有感而发吧？”女记者错愕的说。

“呵呵——高抬我了。我是有感，却发不出来。嗯嗯——这个地方要是不下雨，景色看起来一定美不胜收，犹如仙境。”

“说的是，不过雨中自有雨中的景色，人生就是这样，十之八九不如意，这山望着那山高。嗯嗯——这首诗的意境，配这里的景色再合适不过了，简直就是为这里而作么。咦——我我，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自认为也是博览群书，饱读诗书么。”

“且且——啧啧啧……低调一点能死呀？”他一听白了一眼，轻蔑地说：“走万里路，读万卷书，也不过是万里而已，万里以外呢？就没有风景了？三人行必有我师，你知道地，我不一定知道，而我知道地，你也不一定知道，这就是大千世界风光无限，无奇不有，用得着较真吗？嗯嗯，《四库全书》有几十亿字，一个人从娘肚子里一出来，每天读三万字，一辈子都读不完，你纠结个什么劲嘛？学无止境哦，懂不懂？”

女记者一听，诧异的更加是面若桃花，清丽出尘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自觉形秽，无地自容，鲜艳的嘴唇掬起来成了圆圈，痴呆呆愣在那里元神出窍，一副苦思冥想的娇态。

他一看心生歹意，抬起手，用食指刮了刮她玲珑剔透的琼鼻，捏住她性感火辣辣的双唇说：“啧啧啧——讨厌鬼，口水流出来了，你这是怎么啦？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知道得比你多？这不是自讨苦吃吗？反过来说，你这是狗眼看人低，总觉得自己高人一头，是这个世界的霸主，没有别人比你强，可能吗？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自有强中手，别难受唵。哼哼，你现在看到的我，只不过是初露端倪，冰山一角，你看不到的多了去了。是因为我也在不断地学习，不断地进步，历史现实，天文地理，日月星辰，风雨雷电，山川河流，不能说博古通今，起码也略知肤浅的一二，我还准备……”

“嘻嘻嘻……你不用劝慰我，想占便宜？随你哦，吃豆腐我也认了，干嘛找这么多不着调的理由自我安慰？哼哼——你才是狗眼看人低，把我看得这么不堪？我是猪吗？哼哼，你这样轻薄说一个无冕之王，你以为人家就不生气吗？”

“呃……”他就像触电似的把手拿开，看着她娇滴滴的神态，心想：女人真是善变？就像风雨雷电说变就变，还是孔圣人说的对，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恰如其分。

女记者把身子往他跟前挪了挪，靠近了一点，不服气的狼王雪儿，就发出了“呼呼”警告声，她不耐烦瞪了一眼说：“滚一边去，干嘛呀？你们两个想欺负我是不是？我可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惹地，惹恼了我，我让你主子当不成兵，让你无家可归，把你流放到草原上去放羊，去流浪，去……”

“啧啧啧……啥啥？哎呦呦，你这是做什么嘛？它是一个畜生，用得着跟它计较吗？要说起位置来，我们两个人全然不是它对手，它才是真正地王，你是王还是我是王？”他伸出手拍了拍雪儿的脑袋说：“老伙计，客气点，要乖，让她放马过来，不要让她感到不舒服，不和她计较唵。你是狼王，血统高贵的无人可及，谁怕谁呀？是不是？”

“哼哼，你这是骂我呢是不是？你把我和畜生相提并论？难道是我鼠肚鸡肠？我喔喔……”他出手如电，一把搂住她，用嘴堵住她嘴，让她说不出话来。

雪儿一看不堪入目的艳遇，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重色轻友不过如此，气呼呼卧倒在坐垫上不理不睬了。出不来气的女记者，就像老虎嘴里被咬住脖子垂死挣扎的小羚羊，用手拍打着他，挣扎着逃离不了他的束缚，一个劲往上翻白眼，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听到车窗外有“沓沓沓沓”踩着泥水的声音传来，他才意犹未尽释放了她。密不透风的大雨，掩盖了他们两个人的激情演绎。被释放了的她上气不接下气，光洁如玉的脸上彩霞满天，越发艳丽动人，。

为了掩饰不被人知道的尴尬，他急忙抽了一根烟，若无其事的等待着，就看到雨雾中一个人影从车旁边经过，不是来找他，他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就听见女记者抱怨道：“哎呦呦——你你，你要死呀？你想吃了我呀？动作这么粗鲁？像个野兽一样，让人家没有一点点反抗之力，你就不会轻柔一点？斯文一点？儒雅一点？有情趣一点？不知道女孩子需要怜香惜玉的那种浪漫吗？要不要我来教教你？”

“咕咚”一声，他的脖子更的像公鸡打鸣似的，打开车门子跳下车，忘记了外面的倾盆大雨，只听见后面传来：“雨衣，雨衣没有穿呀？你想找死呀……”……

堰塞湖溃坝形成的巨浪，有十几米高，犹如从天而降，排山倒海咆哮着，声如洪钟，吞噬了沿途所有经过的一切障碍物，山体上多少年来郁郁葱葱、生生不息的高大树木和灌木丛不堪一击，被连根拔起，就像一片片软弱无力的羽毛一样随风飘荡，狐假虎威与洪流混为一体，同流合污，狼狈为奸，合力摧毁着遗留在山沟里搬不走的残垣断壁洗劫一空，所到之处摧古拉朽，万劫不复，所有的生命显得弱不禁风，经历着凤凰涅槃般的轮回。

一班长宋树森开着车，最后一个从山体洞口出来时，远处的警报枪声，彼此起伏炸响起来，预示着洪峰就要来到了。现场指挥的武装部的军官们一看形势危急，跑过来要他弃车上山，保命要紧，他看了看自己的兵，已经安全撤离到预定地域了，他淡定的说：“首长，武器是军人的第二条生命，汽车是我无言的战友，没有了汽车，我这个汽车兵如何当？我既是活着回去，怎么向队长交代？怎么面对朝夕相处的战友们？让我还怎么活？活着比死了还难受。更何况，车上装载的是国家利器，也就是国家依仗的命脉，怎么能弃之不顾？我当兵，就是为了保土守疆，保家卫国，如果连这些都保护不了，我这个军人还活着有什么意义？首长们，你们赶紧上山，不要管我，我就是死，也要和我的汽车同归于尽。”他话没有说完，汽车发动机怒吼起来，汽车就像子弹一样射出去了。

崔古拉朽的洪流声音振聋发聩，似雷鸣般震撼着山川大地，大地在微微颤抖着，山头上的军人们，看到他们心爱的班长，不顾生死迎着洪峰冲了上去，一个个声嘶力竭的吼道：“快快——快点呀班长？我们都看到洪峰了，还有不到一里路，加油呀？快呀——加油，你还有两百米就拐弯了，快快，快呀——加油啊……”

山头与山谷之间有百十米距离，别说是喊破喉咙，就是有高音喇叭，也听不到他们呼喊。此刻的宋树森，眼睛瞪得像牛眼睛似的，恨不得把脚伸到油箱里，可汽车还是不紧不慢前进着。

这一段路是上坡路，负重的汽车，只能让三档跑起来，想增加到四档都不可能，反而会影响汽车速度。

宋树森开车已经好几年了，在车队也算是元老级人物，技术自然是一流高手，深深知道汽车性能，违背客观事蛮干，就会欲速而不达。眼看着前面就要拐弯了，拐弯就是上山路，也就是绝处逢生，峰回路转，能让自己活下去的路。

呼啸的洪峰拍打山崖的声音声如洪钟，震耳欲聋，迎面扑来的气流力敌千钧，阻碍了汽车速度，发动机动力明显下降不少。三档位有些吃力，拖档，就会造成速度更加低下，弄不好再熄了火，那可就是明知故犯自寻死路，这样低级的错误，在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不能出现，他果断把档位减到了二档位，发动机转速立刻提高了。强劲的动力，催动着汽车拐过了弯，他刚想松一口气，就看到另一座山的拐弯处，排山倒海的洪峰横冲直闯，一跃而过，掠过低矮的山角，巨浪滔天扑过来，气流把汽车吹得猛然间倾斜在山体上，撞在岩体上又弹了回来。

倾斜的汽车后轮胎离开路面空转，汽车自然不爬山了，等落下来的瞬间，汽车又突然间蹿了出去，饶是宋树森心里素质过硬，也经不住如此变故，吓得他胸口怦怦直跳。

更可怕得是，山下面的洪峰逐浪滔天，撞在笔直的岩石上惊涛拍岸，腾起的巨浪腾空而起，扶摇直上，高度超过了汽车，到达终点又铺天盖地落下来，不偏不倚砸在汽车上，全力以赴爬坡的汽车不堪重负，突然间放慢了速度，有些扛不住水流冲击。

第一波洪峰只有十几米高，扑过来的力道还是有限，没有拍死他，让他还活着继续前进，第二波洪峰扑过来时，陡然间增高了几十米的水墙高高跃起，回落下来后气势如虹，把宋树森车后面的道路，一瞬间全部吞没了，神灵护佑的汽车，在山体上又拐过了一个弯，说明又爬高了几十米，洪峰还是紧追不舍，步步紧逼扑过来。

他侧头看了看与汽车差不多高的洪峰势头强劲，毁天灭地，自己还有生还的余地吗？心不由己的死亡念头，飘过脑际，紧接着又一个巨浪扑打过来，巨浪高出汽车好几米，一旦有的放矢击中汽车，汽车顷刻间就会被淹没熄火，失去动力，死亡就成眨眼之间的定局了。

鸟之将死，岂鸣也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刻的宋树森亡魂皆冒，体会到了死亡是什么滋味？那就是绝望与恐惧，没有了生还余地。人到难处，就如虎落深坑，想到的自然是亲人，不由己的脑海中，闪现出妈妈倚门盼儿归的神态，他的眼泪瞬间涌满眼眶，想想父母几十年的养育之恩，历历在目……

小时候，尿湿了妈妈前襟，妈妈就把自己捧在手心，呵护着好不容易才长大了，成为了一个有用的人，还没有来得及报答，怎么会消失在洪流中香消玉损？与鱼鳖为伍？岂不是有些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