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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陈娇的脸也被剥了。
砚城里最俊美的男人跟最艳丽的女人,都丢了脸。
他们不能吃,倒是可以喝,家人把米粒煮成浆,苦劝他们喝下。但因为太过伤心,就算喝了再营养的汤水,仍因为日夜哭泣,很快憔悴下去,甚至把自己关在房里,任何人都不肯见。
陈掌柜忧愁不已,实在没办法了,便准备去木府恳求。孰料家门前竟有贵客光临。
姑娘来了。
关得严严实实的药铺大门,不需她敲叩,也不需她呼唤,就在她面前乖驯的无声敞开,绘在门上的图案颜料急急融化,游走到地板上,每一色都染满一块砖,在绣鞋踏足过后,因过于幸福而蒸发。
雷刚伴随在她身旁,如大树护卫娇嫩的花。
“打扰了。”
脆嫩的嗓音将忧愁驱逐殆尽,连房里的陈娇也不哭了,顾不得披头散发,匆匆开门来迎接,一张蛋脸垂得低低的。
“我出来走走,听见你的哭声。”
她往后一坐,阳光中飞舞的尘埃就聚成舒适的座椅,托住轻盈的娇躯。
药材钻出药柜,缠绕成小小的人形,忙着取杯端水,送上清冽的泉水,对雷刚也不敢怠慢。
陈娇细说从头,原本伤心欲绝,现在说起来,却觉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嫩软的小手捧着瓷杯,并没有沾唇,倒是雷刚一饮而尽,她便把自己的份也给他,让他抒解干渴。
“既然喝了你家的水,我就帮你把脸找回来。”
姑娘弯起嘴角,微笑说着,因为有雷刚相伴,心情特别的好。
她走进卧房,指尖缓慢伸起。
即便被缛都清洗过,看来洁净无污,但那些藏在布料里、地板角落、窗框缝隙里,所有灰黑之影经过之处,都浮现乌黑的粉末。
粉末飘浮在空中,悬凝着。
嫩白的指尖再一捻,粉末就聚集成黑线,从床铺笔直朝窗外延伸。
姑娘微微一笑,在雷刚的牵握下,跟着黑线走了出去。
出了药铺,雷刚抱起姑娘,共乘枣红色的大马,沿着黑线追踪,穿过大街、绕过小巷,凭借他对砚城内外各处全都了若指掌,黑线始终在可见之处,没有一次遗漏踪迹。
出了砚城,黑线就钻入山林,潜入浓荫遮天的参天古木之间,最后落在一池绿黝黝的沼泽旁。
只见一个黑扑扑的石像对着池面,欣喜的顾盼。
它是数百年前被放置在山林之中,为迷途之人引路的雕像,灰黑的粉末,是它因为古老而风化散落的石屑。它老得连面目都模糊,不知已经在树林深处度过多少岁月。
它把何清的脸皮贴在几乎平坦无痕的石面上,就变成何清的模样,望着池面倒影,陶醉的说着:
“我好美。”
欣赏一会儿后,它换上陈娇的脸皮,变成陈娇的模样。
“我好美。”
它反复更替两张脸皮,沈溺在喜悦中。
雷刚扯住缰绳,先下马之后,才抱着姑娘,让她安稳落地。
听到背后有声响,它转过身来,看见在阴暗森林中,素白绸衣泛出光亮的少女。它用陈娇的脸露出诧异,还有一些些惊喜。
“又见面了。”
它蹦跳过来,炫耀的转动脸部。
“看,我有脸了,还是砚城里最美的两张脸。”
它十分骄傲:
“我是不是很美?是不是很美?”
“那并不属于你,该要还回去。”姑娘说。
它震惊的后退几步,连连摇头。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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