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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潮的眼神一乱,我知道自己赌对了,柳潮以前的人生是与我上辈子一样的。
但他嘴硬道:&ldo;我没有。&rdo;还要来扯我的衣裳。
我攒了许久的力,终于&ldo;啪&rdo;地一下打掉了柳潮的手:&ldo;你左腰长着三颗痣,屁股上还有块扫把似的灰青色胎记,然后……&rdo;
柳潮终于傻眼了。
屋外隐隐传来歌姬的婉转歌声,屋内……屋内两个人四目放空,并排坐在床榻上。
&ldo;崽啊……&rdo;柳潮坐在床头,毫无灵魂地做最后一次挣扎:&ldo;你真的没骗爹爹吗?&rdo;
&ldo;崽啊……&rdo;我坐在床头,掐死了柳潮最后的希望:&ldo;爹爹真的没有骗你。&rdo;
于是两人都不再说话了。
不知道事情是怎样发展到如此地步的,我分明没有失身,却有种失身的苦痛,且是我亲自将清白之身奉上的。
柳潮与我在尴尬的无言里静坐,许久后站起身来:&ldo;我……我缓一缓……&rdo;
便看也不看我一眼,拍拍屁股走了,留下床头仿佛被白嫖了的我。
五日后的下午,柳潮找到了我。
&ldo;啧……&rdo;他犹豫道:&ldo;讲讲呗。&rdo;
&ldo;啊?&rdo;
柳潮皱眉道:&ldo;讲讲你……我上辈子的事。&rdo;
我心想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索性将上辈子的种种,包括沈邈的死、与那鸭子在忘川河边的交谈。
拍了拍沈邈的肩膀,我语重心长地告诫:&ldo;所以呢,你别打我主意,也别惦记沈邈了。&rdo;
柳潮忍不住反驳道:&ldo;上辈子你犯的过错、做的蠢事,凭什么要我来承担。&rdo;
我被柳潮说得心虚,但还是问道:&ldo;难道你不会做这些事?这辈子若非我将你盯紧了,一样的蠢事你还不是要做。&rdo;
他似乎被我说中了,陷入沉默。但过了一会儿,他又沉痛道:&ldo;可我也太惨了些,看上两个人,两个都弄不到手。&rdo;
我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抚额叹气:&ldo;柳潮,你是不是有病啊。我俩一个人,你还看上我个鬼啊!&rdo;
&ldo;或许是看上你矮吧。&rdo;柳潮也叹了一口气。
日。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后,我说:&ldo;哥,算我求你了。咱俩这辈子都安安生生过活,行吗?&rdo;
&ldo;你都与沈邈袒露过一次心意,那我也要说一回才罢休。&rdo;柳潮道:&ldo;也定然不用你那蠢法子。&rdo;
我只好答应了,与柳潮坐在院子里,看枝头的鸟雀乱蹦,遥想那个远在青州的人。
一年之后回想起来这个下午,我后悔自己没有撕掉柳潮那骗人的嘴。
柳潮:我不过是心碎成了两半,分别爱上了两个不一样的人。
第15章心如飞絮(沈邈视角)
沈邈未曾想过,随父亲入京的这一程路,会给他的一生带来如此大的变故。他本安稳长在柳枝上,却被一日忽起的风刮走,不知要飘去何方。
被赞誉&ldo;两袖清风&rdo;的父亲在赴京上任的途中去世,留下近乎于无的家产,和天家赏来的入读国子监的机会。进国子监之后,他遇见了两个有趣的人,其中一个叫柳潮。
以前父亲在地方上做官,那里的世家子他也见过,除了家世更为显贵些,柳潮乍看起来与他们好似也无甚差别。不过这个人喜好围着自己打转,初入国子监便黏了上来,一个一口&ldo;沈兄&rdo;。柳潮总是能找到许多正当的、难以拒绝的理由来约他,又一副真诚好学、十分仰慕自己的样子,让他讨厌不起来。更何况,就算真正厌恶一个人,沈邈的脾性、家教也不容许他直接黑着脸、恶语相向。
沈邈从小被父亲教导要做端方君子,愠喜皆不由外物。他起初觉得这话虚假,无悲无喜,那是诸天神佛都做不到的事情,毕竟金刚也当怒目。于是小沈邈被父亲拿着戒尺打手心,待手心里长出硬硬的茧子,心里也长出一层,那层茧子便蒙住愠喜,使得它们不被外人看见。
外人逢见皆夸他:&ldo;沈家子真是少年端方!&rdo;沈父听了,摸着胡子谦虚一笑。
那个会与寻常孩童一般爬树摸鱼,吵着要娘亲做点心的小沈邈,就这样渐渐消失在父亲赞赏、欣慰的眼神里。
沈邈回过头来想,觉得莫名讽刺。教导着&ldo;愠喜皆不由外物&rdo;的父亲、被称赞&ldo;少年端方&rdo;的自己,说到底都不过是喜欢被他人仰慕、赞颂的俗人。
待再长大些,沈邈又被父亲教导&ldo;贤贤易色&rdo;,连房中侍奉的仆妇都是老妪,更别提其他少年们津津乐道的风月乐事。男子与男子的情爱,在本朝也并非阴沟下见不得人的关系,甚至还有结为连理。即便如此,他还是在父亲斥责门下学生时才知晓,原来断袖、龙阳之谈不只是野史上的戏谑语。
故而一开始与柳潮相处,沈邈也未曾看出对方的意图,但渐渐的,他便觉得不对了。柳潮常常捧着古籍,邀请他去缀锦阁一同鉴赏,可沈邈以己度人,觉得若是柳潮也好古籍,应当一门心思看书才是,怎么眼睛总是往自己身上瞟,还老有些状似不经意的肢体接触。
沈邈虽是从前不大通风月,却十分聪慧,又不仅仅是个书呆子,只慧于诗书文赋之间。慢慢地,他也就懂了,柳潮怕是对自己有那方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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