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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第146章风月轻 烈女冤情雪地飘（第2页）

贾蓉心如鼓撞两眼发直，好悬没一头栽倒。

贾蔷则疑惑那榜单上怎么没有自己，心的话莫非只记官？爷捐得“守备”后是没去过，下大雪了其实是做血裙时他尚为白丁。

这么一想他略微镇定，问：“二叔，这可如何是好？”

宝二叔冷笑：“还能如何？准备赎罪银罢。”

蓉哥儿悲催应“是”。蔷哥儿目光微闪，抓紧机会诉莫须有的“奸~夫”冤：“赎罪银自是紧着备。另有一事，我和蓉哥哥真个冤，死都不能瞑目……”

宝玉心知他想说什么，低喝：“那就想想已经死了的！大的小的都死了，还有快死的！总是你们素日不修招的灾，向爷叫什么冤？爷不是青天大老爷，不断案！”

贾蔷话哽喉中，私下里他猜过王仁是不是被王家处治的。

众所周知蟠大呆是个大嘴巴，他和贾蓉找宝玉无果，自是从薛蟠嘴里套话，蟠大呆几杯一喝连底兜，说那天自己和宝玉力劝贾琏莫审王仁，掉头就将那畜孽送给了王子腾夫人。

他想王仁毁的是王贾两家的姻亲缘，且成天无事生非，即已有后，王家索性让王仁染上时疫一死了之，也叫省事。至于蒋哥儿，小儿易折，南下一路折腾，应是一场风寒没了。而这么一来，便成了王仁的真私生子活着，贾琏的假私生子、真承嗣丁却没了！可想而知贾琏何等气不顺。更糟的是王熙凤又患了痨病，贾琏不喜凤辣子又如何？人家是王家女，不等贾琏为此开心，就要为此大吃排头。天晓得贾琏在金陵吃了多少排头，回京又被王子腾收拾，种种恼怒自是牵怒到他和贾蓉头上，故此他们不敢找琏二叔诉委屈。

莫名他又联想起与此事不相干的尤二姐，替之“说亲”时，他真的没有让尤二姐去死之念，谁能想到孙绍祖竟敢弄死官宦女，尤家姐妹虽是继女，姓了尤也是官宦人家的姑娘，那妄八蛋不是一直只弄死他孙家奴吗？孙家的奴仆那许多，末了竟是贾家奴鲍二夫妻替他顶杀尤二姐的罪。收尸的下仆回报“鲍二媳妇新伤叠旧伤，除了脸，全身没一块好肉”。他觉得淫官榜该是孙绍祖这号角色上，他的蓉哥哥珍叔父几时做过恶事？

宝玉见贾蔷目光游移，估他多少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于是以指击桌道：“自家事胳膊断了折在袖子里，且赶紧想想就要临头的灾。我有一念，宁府欠多少皇银？”

蓉、蔷哑然，半晌贾蓉道：“不敢瞒宝二叔，我父亲不曾说过这事。只侄儿私下估，祖上应是欠了的。”

宝玉也知贾珍这年纪没到交待后事时，贾蓉所知必有限。于是淡笑道：“不若蔷侄儿趁年节‘悄悄’向某些人打听一二，摆出想还的架势。你是国公爷的嫡长玄孙，做这事顺情顺理，无需我珍大哥首肯。欠银有准数，赎罪银无底洞。若仅是风月事，赎罪银有限。”

贾蓉贾蔷大悟，一叠声感激。谢罢贾蔷又有些犹豫：“侄儿自当遵二叔之命。只查案是官差们办差，侄儿露了痕迹，会否开罪太多……侄儿厚颜求二叔，可否私下递话？”

宝玉气个仰倒，竟敢叫爷替你办事？！当下冷笑：“糊涂东西！这么大的案子，哪个官差嫌命长敢徇私？且睁眼瞧瞧，现今多少新官换旧官，你还在发梦呢！”

贾蔷喏喏，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什么“新官换旧官”，无论谁上去，还不是一码事。

再则他提“官差”，固然有怕开罪了人被当成替死鬼之意，但恰如宝玉所言，区区风月案，说下大天来，无非出些赎罪银。他真正担心的是“还皇银”开罪文武百官，宁府又不像荣府有娘娘，往后去日子可难挨。再一个，成宜妃家是新贵，可没有欠皇银的资格，还不是一样被敲走大笔赎罪银？只是宝玉乃娘娘的胞弟，听闻还有在吏部为官的师兄，其言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对了，听闻今上十分俭省，生就吝啬性子，大约想变着法子捞钱，出了个风月案，可给了今上一个好借口。若如此，宁府还了“有限的皇银”，就能不用出赎罪银？

宝玉起身弹了下短打青衣，冷冷道：“宁府旧案几何？要命还是要脸面？我劝你们莫因小失大！爷言尽于此，且细想想。”

贾蓉贾蔷心咯噔一下，看他要走，哪敢就这么放人，赶紧一人抱一条腿，苦苦跪求小宝叔息“雷霆之怒”。

宝玉心的话爷从头到尾声都没抬高，何来雷霆之怒？

说实在的，他恨不能借这机会将宁府轰出京，奈何细思之下不敢冒险——虽说水月庵一案宁府只是被捎带，此案又涉官甚多，有道是“法不责众”，但宁府不还皇银，保不定皇家便借此发作，从淫官榜中特地挑出来充当替死鬼。多好的替死鬼，没用又荒淫，不选对不起老天！而一旦彻查宁府，荣府能逃得了？赦老爷旧案几许？保不定王夫人的旧案、凤姐的旧案，近旁枝并一众下仆的新案旧案统统被翻出来！

就算荣府被从轻发落、唉，成家也被从轻了，成宜妃的胞兄和侄儿是纨绔，成父却是悍将，没被一撸到底，不久便复升两级，携骁勇的某庶子去清肃犯疆土的海盗。而老贾家成丁中惟一有点用的就是琏二，琏二上战场生死两茫茫且不提，他即刻大大被动。

无奈何，假石头只得将厉害关系讲的更明晰些。话说他今天为什么要装神弄鬼扮成小厮？无非让贾蓉贾蔷醒悟事态严重，但他实无把握这两个混账能听进去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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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地风云暗地涌，转过一天年三十。因宁府守孝，荣府也偏低调，仅贾母院及与之紧临的荣庆堂并抱厦，与之相连的小观庄、萱草院等处红火些。

守孝的惜春住去了家庵，这是王府嬷嬷的意思，说便是平日各处也有要避忌的，想和林姑娘一块学规矩，林姑娘换上素服往家庵岂不便宜？

这事吧，其实是王府嬷嬷不大想教惜春，她是什么身份？教郡主的！侯小姐的身份都不够，只因林姑娘以后是宗室的国公夫人，这才能请动她。而贾四姑娘，说白了只是一介民女罢了！故此她想着惜春只需言行举止还过得去，能给贾老太太一个交待就足够。惜春乐得清闲，她才不想当什么世家嫡长媳。あ七^八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守孝女无年可过，惜春童鞋懒得跪经，悄悄躲在房子里画赏雪腊梅图。

忽地黛玉的大丫头雪雁闯来，形不是形色不是色的，嘴唇一个劲打哆嗦。

原来今晨百件血裙现京城，宁荣二府没摊到，有穷官街清官街等等大名的兴隆街一举摊到十件。孔翰林府、宝玉的岳家孔侍郎府最醒目，谁让这两位是天下读书人的代表？山东孔置的这两套府宅又是紧相邻，两家相连的院墙之上高竖一杆，杆顶血裙飘舞，猎猎如旗帜，引得早起的行人围观。那旗上大书：“空门烈火冲天烧，烈女冤情雪地飘。敬告诰命千金女，莫向庵观拜淫獠。”

某清流御史家也摊到一件，直接挂在大门上。御史夫人是林监生岳母的闺中手帕交，素日对无亲长的两小甚是关照。两家隔的不远，御史夫妇即刻将林家小夫妻唤去。血裙的前片也有血字歌偈，但字体远没有两孔墙头的那件大，因为细写了案情，叙述尼姑道姑杀淫官后焚庵赴死之事。血裙的后片则是淫官榜，黛玉的嗣兄嫂看罢慌了神，他们与宁府素无交往，即刻赴荣府报信。

黛玉接报忙去宽慰贾母，只派了雪雁向惜春报信：家庵也是庵，赶紧走！

惜春虽唬的不轻，却没慌脚蟹般走人。往哪走？大过年到处一片红，是她能去的？

她小时候曾与智能儿玩一块，夏天那会知晓水月庵是什么地方，很是恶心一阵，后回思智能儿到家庵后粗活细活抢着做，妙玉那等挑剔的人都说不出智能儿的不是，私心里觉得若论可悯之人，智能儿才是。住到家庵后，她曾“不经意”问智能儿如何出家的，智能儿说：“家贫吃不上饭，被家里卖了。”言词淡淡不见怨怼，更令她高看一眼。

略思片刻，她笑对雪雁道：“回报你家姑娘，那些事与我何干？我自守身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