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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稀罕,我稀罕。每日算账算累了,看一眼娇滴滴的美人儿,心里就松快多了!”
兰自芳脸一黑。
这一夜对兰漪漪来说,短得还不够做个完整的梦,对旁人来说却格外漫长。
比如她爹,比如沈潍那一大家子。
韩氏是花船歌妓的出身,打接客起就一直在服食避孕的凉药。后来跟了沈潍不再服药,她也久久未能成孕,等好容易怀上了,便总是保不住
他二人折腾了好几年,才养住一儿一女。
女儿早早嫁了富商之子,有了孩子,儿子却还未成家,身边傍着无数个姘头相好。
沈长峻自十二三岁起就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是洛阳城里有名的无赖。这回背的两条人命,也并不是沈潍所谓的“口角纷争”。
京郊三十里外有个供来往客商歇息的茶肆,茶水点心、一应饭菜都有。
老板是个跛子,手艺却极好,为人又敦厚,见谁都露三分憨笑,这生意便也络绎不绝。
因他身有残疾,又养着个捡来的女儿,便迟迟未讨得妻房。
两月前有个熟识的樵夫为他保媒,才终于有了个媳妇。
那女子原是山中猎户的女儿,非但生得貌美,人也爽朗能干,要不是她爹遇虎残了、家中缺汤药钱,是万万不会嫁个跛子的。
跛子怕她委屈,一贯待她极好,那女子也投桃报李,安心跟他过日子。
谁知道正遇上沈潍一家从洛阳跋涉而来,停在他们茶肆里歇脚。
沈家人赶路急,沈长峻数月没沾上女色的滋味,一眼望见店中的貌美老板娘,便按捺不住了。
谁知道那女子格外贞烈,宁死不肯受他玷污,因丈夫买菜未归、店里又没有旁的客人帮衬,直接便一头碰死了。
死相太过惨烈,沈长峻心下怯了,只得央求韩氏为他善后。
韩氏也是心狠之人,吩咐她女儿女婿关上店门、打水泼地,自己带着儿子去挖坑埋尸。
那跛子高高兴兴买菜回来,一筐肉蛋鸡鱼,一筐坐着养女,那孩子怀里还抱着新扯的花布,预备给她们母女裁新衣裳。
就那么正正好,让跛子撞见了他们藏尸的场景。
他那新婚两月的妻子埋在泥土里,还露着半个光裸的身子。
跛子当场就疯了,抄起扁担要跟他们拼命,结果寡不敌众,被沈长峻活活殴打致死,一块丢进了坑里。
要不是那小女孩趁着夜色逃了,又生生奔了三十里路进城鸣冤,那深埋黄土的两条人命,说不得真叫他们掩盖住了。
沈潍也知道这事大了。
但还是那句话,人死都死了,又能怎么办呢?
难道还要为了两个死人,把他们这些活人都搭进去吗?
他只得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二十多年未谋面的女儿身上,期望他的好贤婿能为他摆平此事。
但沈潍心里也明白,他当日走得决绝,连给原配妻子下葬都不肯,直接搜刮家财跑了。他女儿眼睁睁看着、跪在地上哭求他,都没让他停下半步,甚至嫌烦,还将她一脚踹倒了……
那丫头能对他有感情才怪了。
她就是迫于孝道,愿意赡养他当老太公,也完全可以不管沈长峻这个异母弟弟的死活。
沈潍的心是偏的。
他不喜端庄刻板、循规蹈矩的发妻,对发妻所出的儿女自然也没多少喜爱之情,尤其是分别多年,那两个孩子被他的堂弟养大,他连模样都记不起了。
韩氏却不同,他爱韩氏婉转风情、曲意逢迎,沈长峻的脾性也像极了他,让他倍感喜爱。
那一对陌生的儿女捆一块,都不及他的长峻一半。
她,以前是他的夫人,现在是他的枕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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