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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1页）

第七十二章坐井观天（2）

王彪将枪在洞壁上靠着，坐在地上，两手抱了膝盖，答道：&ldo;外面的情形，那不必问，反正全城都烧光了。我们站不住，鬼子也站不住的。师长亲自过去迎接友军去了，我们在这里面活埋两天吧！师长一定会带了友军进城的。&rdo;黄九妹坐的地方，正紧挨着他，就扯了他一下衣服道：&ldo;谁来问你呀？我们是问程参谋呢。&rdo;程坚忍坐在沟眼和地洞相接的所在，因道：&ldo;事情倒的确是这样。今天晚上，敌人在城里闹得厉害，大家只好安静一点。我想过了明天一个白天，晚上我们要出去活动了。&rdo;丁老板道：&ldo;出去不得吧？我们总得躲上个十天八天？&rdo;程坚忍道：&ldo;我和你不同，老板！你是逃难的百姓，我是打仗的军官，我们留在城里有我们的任务。只要友军一到，我们就得在城里里应外合。躲在这里，怎样听得到外面的枪声？&rdo;张大嫂道：&ldo;真的，我们的军队小姐道：&ldo;那好办，大嫂子你过来，站在这井中间吧。可以伸伸腰，也可以透透空气。&rdo;张大嫂真个在人fèng中挤着爬过去了，洞底算有了一个空当。程坚忍把腿伸着，叹口气道：&ldo;管他，先睡他一觉，反正是准备活埋。刘小姐你伸头望望，天亮了没有？&rdo;刘静媛听说，忽然扑哧一笑。大家这倒有些愕然她怎么会笑得出来呢？她道：&ldo;程先生你这一说，我倒想起一句成语来了，这就叫坐井观天吧？&rdo;这倒把程坚忍提醒也不觉得笑了，因道：&ldo;还有呢，人家说什么井底之蛙，现在我们一群，都成了井底之蛙了。&rdo;刘静嫒道：&ldo;不说笑话了，天已大亮，程先生你休息一会吧，我看你们有好几天没睡吧？&rdo;程坚忍还没有答言，黄九妹道：&ldo;可不就是？你看，老王他已经睡着了。&rdo;大家看时，见王彪在人中间坐着，头枕了两条曲起来的腿，已睡得呼呼作响。程坚忍那样坐在洞口，本已是身子仰着暗沟底，两眼闭起已是有些昏昏沉沉。这时听到王彪的鼻息呼呼，也就勾引了自己满腔的睡意，自己只这么一停止思索，也就不觉得是井底之蛙了，等到自己有了知觉，缓缓地睁开眼睛来看，却看到当前一团亮光，洞子原来避难的四个男女挤坐着。亮光看得清楚，王彪却是直挺挺地睡着。于是缓缓地坐了起来向四人问道：&ldo;一糊涂我就睡着了，我睡了好久了吗？&rdo;刘静媛轻轻地道：&ldo;程先生快别作声，刚才井外有响动，好像还有敌人说话呢！&rdo;程坚忍也就坐着揉揉眼睛，没有作声。刘小姐在人丛中挤着爬过来，到了坚忍身边，便细声道：&ldo;这洞里龌浊得很，你到那井口里去透透空气吧。&rdo;程坚忍道：&ldo;多谢刘小姐关心着我。&rdo;他没有思索，就突然地向人家感谢起来。及至说出了以后，这才想起，事情大有语病。刘小姐也就没说什么。所幸那黄九妹从中插言道：&ldo;人到了这个生死关头，大家凑合着活下去吧，还有什么可客气的。&rdo;程坚忍连说：&ldo;是是，还是黄姑娘痛快。&rdo;于是就站到井里去。他身上的一只挂表，这时还存在，掏出来，就着光线一看，乃是下午两点钟，听听外面，已没有什么枪声。抬头向井上看去，那真是蟹眼般的一个亮洞，那上面一块天，也不会比脸盆大多少。在这种情形下，也探看不到什么常德城里的状态。心里不但焦急，而且自从昨日正午起，就没有吃过一点东西。这个时候，肚子里真饿得发慌，像火烧着肠胃似的。这不仅是饿，而也有二十小时没有喝水，也渴得不得了。但这有什么法子呢？只有靠了井墙站着。约莫过了两小时，王彪也醒了。黄九妹坐得挨着他，首先轻轻地警戒了他别作声，慢慢地熬。王彪道：&ldo;参谋，这不是办法，我们爬出去看看吧。&rdo;程坚忍道：&ldo;我早有此意。不过洞里黑了，外面还是亮的。等着我从井眼里看到星点，我们一路出去。&rdo;王彪道：&ldo;那么我再睡，睡足了，我给鬼子闹个整夜。&rdo;说着，他真的在沟底上躺下了。

第七十三章敌尸群中夜猎（1）

程坚忍有一肚子的心事，自不如王彪那样想得开，在井眼里站着靠靠又坐着低头沉思，只不住地叹气。刘小姐坐在沟眼里，本想劝他两句。可是他已说了，自己很关心他。一个青年姑娘，关心青年男子做什么？只好不说了。程坚忍在井底观天，大概五分钟就有一次。望星点出来，那是比援军容易得多。他忽然喊道：&ldo;王彪有星星了。我们出去吧。&rdo;王彪答应着有，一个翻身爬着，首先摸到那支步枪，然后就顺着沟眼向上爬。黄九妹道：&ldo;老王，遇事你可要小心。&rdo;王彪道：&ldo;没事，我给你捎点吃的来。&rdo;程坚忍随了他后面爬着，刘小姐终是忍不住了，她道：&ldo;程参谋你也得小心呀！别走远了。&rdo;程坚忍道：&ldo;那自然，我一定照顾着大家的安全。&rdo;两人说着话已爬近洞口，就悄悄地钻出来，先在破屋架下掩蔽了一会。看看城的四周围，还有几道浓烟带着火光向天空中冲起。在南城外面，还有断续的枪声。程坚忍道：&ldo;王彪，你随我来。遇到敌人，非万不得已，不要开枪，最好是用刺刀扎死他。若遇到敌人是两个以上，我动手，你就动手，我不动手，你别乱来。&rdo;王彪道：&ldo;没有错，我全听参谋的。&rdo;于是两人不再说话，借着断墙和砖堆，一步步地掩蔽了，四处找机会。在烟光和月光之下，也四处可以找着尸体，两人逢着敌尸，就在他全身上下，摸索个遍。好在每具敌尸上，总可找着些东西，子弹、纸烟、小刀子、日记本、钞票、冷饭团子、饼干，什么都有。两人找着用的，随手就向口袋里塞。找着吃的，就不能考虑是否有毒，立刻向嘴里塞着，人就蹲在死人边上吃。找了二十几具尸体，肚子里吃得饱了。居然在两个敌尸上，寻出两只行军水壶，摘下来，捧着摇摇，都还有水，两人嘴对了壶嘴，咕嘟一阵，一口气喝光。王彪道：&ldo;唉，我们不该喝光，洞子里那四个人不一样没吃没喝吗？&rdo;程坚忍道：&ldo;对的，再有吃的，我们找着给他们送了去。&rdo;于是抛弃了零碎，专门去找吃的。约莫找了一小时，月亮升起，夜色如画，两人就格外谨慎走着。其间有两股敌人，在稍近的所在经过。两人假装尸体，伏在敌尸一处，都也平静过去。无意之中，在墙角上发现了一个布口袋。程坚忍扯开口袋，伸手向里摸，触觉先明白了，里面盛满了馒头。便道：&ldo;王彪，好了，好了，天无绝人之路，大家有得吃了。这是前两天，我们飞机丢下来的粮食，当时没有人寻到，现在……&rdo;忽然后面有人轻轻问道：&ldo;是哪一个？&rdo;两人吓了一跳，各把手上的枪端起来，转过身来，伏在地上，向说话的地方瞄准，那人又低声道：&ldo;别动手，都是中国人。&rdo;程坚忍听清楚了，的确是中国人说话。便道：&ldo;我们是虎贲的弟兄。&rdo;那人道：&ldo;对了，我是通讯兵牟爱祥。&rdo;程坚忍道：&ldo;那么你过来吧。我是师部参谋程坚忍。&rdo;

第七十三章敌尸群中夜猎（2）

破墙里，拿了一支枪的牟爱祥，悄悄地走近来，回道：&ldo;参谋，你们说话，我听见了。要不我也不敢作声的。&rdo;程坚忍道：&ldo;王彪，我们可大意了。幸是自己人听到，不然，我们全完。&rdo;三人说着话，立刻相率地走到伏在地上的一个屋顶下去。牟爱祥道：&ldo;副团长现时潜伏在这西边一个倒坍的屋檐夹fèng里。身边还有几名弟兄。让我悄悄地过江去，给师长送上一个信。&rdo;程坚忍道：&ldo;那很好，你赶快地走。月亮大着，你小心，见了师长把我的情形告诉他。我一定在城里等着援军。你知道城里我们那里还有多少人？&rdo;牟爱祥道：&ldo;我知道，由西门撤退的人，就潜伏在文庙里。我自己和吴班长。&rdo;程坚忍便插嘴问道：&ldo;哪个吴班长？&rdo;牟爱祥道：&ldo;吴炳南班长。我们在这西北边一道炸垮了的战壕里伏着。这一段战壕，恰好是让炸垮了的房子盖在上面。有些空当，我们又铺着木板子和糙，上面再盖些沙土，倒也看不出来。除了副团长，大概没有人知道我们在那里的。&rdo;程坚忍道：&ldo;你们一共有多少人？&rdo;牟爱祥道：&ldo;连我在内，一共是七个人。&rdo;程坚忍道：&ldo;好的，我也不多问你话，你快走吧。&rdo;牟爱样站立起来，敬了个礼，很快地顺着各种掩蔽物就走了。王彪蹲在地上看到，问道：&ldo;这小子有种！&rdo;程坚忍笑道：&ldo;你还想晋级呢？开口下流，就没有一个上进的样子。&rdo;王彪将那布口袋提起来，向肩上一扛，笑道：&ldo;走吧，洞里还饿着一群人呢。&rdo;于是两个人又悄悄地溜回了古井边。到了那沟眼边，见四个黑影子蹲在倒屋架子下面，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程坚忍端起枪做一个要刺的样子，先轻轻地喝问了是哪一个。那边是刘静嫒的声音，轻轻地答道：&ldo;是我们呢。&rdo;程坚忍走近前面问道：&ldo;怎么大家都出来了？这是闹着玩的吗？&rdo;刘静嫒道：&ldo;一来我们闷得难受，二来又饥又渴，实在受不了。还好，过去不远有一口井。我们找绳子，找舀水的，足足忙了半夜，居然找到一支小洋铁盘子，我们用绳子将盘络上，吊到井里去吸水。我们大家都喝了一饱冷水，又放下一盘子到干井里去。水喝下去了，人又饿起来，正想去找点东西来吃，你们就来了。&rdo;王彪把布口袋两手抱着一举笑道：&ldo;吃的，有的是，这里一口袋呢。你们把这东西拿下洞里去吃吧。我们还得在外面活动活动。遇到单独的人，我们还得想法子把他解决了。&rdo;黄九妹由旁边走过来两步，因道：&ldo;老王，你们还要走开吗？原来是不听到什么枪声的。你听现在劈一下，啪一下，枪声又响了起来，不定鬼子又要玩什么花样！&rdo;程坚忍笑着点头道：&ldo;姑娘，你们进洞去吧。我不是说过了，我们有我们的任务吗？刘小姐你领导他们进去，我们走了。&rdo;说着，转身向来路走去。王彪自不能够耽误，放下布袋拿起枪跟着走。走到两堵短墙交叉的所在，程坚忍便止步了。王彪靠了墙蹲着，向墙外张望了一下，因道：&ldo;有鬼子吗？&rdo;程坚忍道：&ldo;这个位置最好，我们应当在这里停止一下。若是有他们零落的人过来，我们活捉他一个，讨些消息。此外我们必须和城里的留守弟兄取得联络。乱闯是闯不得，我们只有找一个掩蔽地方等候机会。&rdo;于是两个人就在短墙三角尖下，各人据守着，把眼望了四围。程坚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就在砖石堆里，找出两根一尺来长的焦糊棍子，十字交叉，斜插在墙上。相守了两小时，倒也有几批敌人过去，但都是七八个人一股，两人未敢动手。看看月儿偏西，天色快亮，有个单独敌人，慌慌张张地在一百公尺以外四处探望，似乎是传令兵，迷失了路的。王彪再也忍不住了，将枪架在墙头上，瞄得准准的，啪的一响，送出去一颗子弹，那人应声而倒。程坚忍道：&ldo;王彪你给我监视着敌人，这鬼子身上，说不定有重要文件，我去取了来。&rdo;说着端了枪，由短墙跳过去，直奔那倒了的敌人，到了身边，正弯腰下去，要搜索敌人身上。不想他受了重伤，却没有死，就手拿了地面上一块砖头向程坚忍头部掷来。程坚忍将头一偏，砖从胸膛上飞来，砸得人昏了过去，向旁边歪倒。但他知道这是生死关头，立刻忍住痛，端着枪向敌人头部刺了过去。刺刀刺在敌人身上，人也扑在身上。王彪早已看到，飞奔过来，也来不及去搜索敌人，把自己的步枪和程坚忍的枪，一齐夹在肋下，背着程参谋飞步向枯井口上奔去。所幸一路之上，还不曾遇到敌人，一口气奔到沟眼口，放下了他问道：&ldo;参谋，你怎么样了？&rdo;程坚忍坐在地上，手抚了胸口，低声答道：&ldo;好兄弟你救了我，我没事啊。&rdo;王彪道：&ldo;那鬼子还是参谋扎死的，我不向前，也没关系。可是再遇到敌人，你我对付不了，而且天也快亮了，你先下去吧。&rdo;程坚忍道：&ldo;唉！可惜失了一个搜集情报的机会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