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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传本第67回 提心吊胆不如走 触景生情还想留（第2页）

晚饭后，李德钢递给沈来凤一支盒子枪：“这个是我自家做的土枪，带多了也用不上。留给你一把，关键时刻也许用得上。”

“叫土炮好不好？我家也有一杆的。”沈来凤说。

“那你就成双枪了啊，这样更没有人敢欺负你了！”李德钢笑着说。

“嘿嘿！恐怕欺负我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沈来凤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你有小鬏了？”李德钢吃惊地问。

“没有。”沈来凤说，“这才几天呀！你又要走了。不过，迟早会有的。早点回来播种哟！”

“又说邋篸话了！你能不能文雅一点？”李德钢笑着问。

“什么，我还不文雅？”沈来凤不以为然道，“实话告诉你，要不是怕你看不起我，我才懒得学文写诗呢！恐怕我早已成为山大王了。”

沈来凤说完，接过枪挎在腰上，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下。她盯着李德钢的脸说：“姆大姆妈已经不计较我们睡在一起的事情了，我舍不得你走呀！”

“我也舍不得走呀！”李德钢紧紧地抱着沈来凤，边吻着她边说道，“我答应你，等到公家不再追究，我一定风风光光回来娶你为妻！”

沈来凤在李德钢的脸上反复地亲着，却突然狠狠咬了一下他的耳朵，然后含着泪低声唱起一段民间小调：“挥挥手，我舍不得你走，却无法把你留。泪在我眼角，痛在我心头。为妻我在家把你候，盼望你能早回头……”

李德钢看着平日强悍的沈来凤现在这一副温柔模样，不禁心里咯噔一下，难过得猴头发紧。

他又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一边慢慢倒退着离开西厢房一边深情地低吟：“来凤，昔日不解杨梅青，患难才明竹马情。难舍难分寸肠断，忍泪吞声怕鸟惊。”

李德钢只顾目不转睛地望着沈来凤，没注意到脚底下，哪想被门槛绊了个仰面朝天。

“冤家，”沈来凤见到李德钢这副滑稽样破涕为笑道，“嘻嘻嘻……看你四腿仰八叉的样子！你倒是小心点呀！哪里有走路不朝前面望的？”说着，伸出手想要扶起李德钢。

“不要！”李德钢摆摆手笑着说，“还是你们有钱人家好，院子里都用砖头铺地，把我的灵感都跌出来了。你回去吧，你们家有玻璃窗户，站在里边一样可以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嘻嘻嘻……”沈来凤大笑起来，“跌倒了还灵感？只知道说笑话！还是我拉你起来吧！”

“不要！”李德钢赶忙说，“不然的话，灵感就没了。你听：阿巧慧心多雅篇，文武兼修尚良贤。常念青梅忆竹马，尤思孱弱助人先。”

……

沈来凤送走了李德钢一家，独自一人还在路上徘徊。她遥望着月朗星稀的夜空，任凭寒风吹着热泪盈眶的脸颊，在心中感谢苍天用月亮为她的心上人照亮夜行的路。

她的脑海里一遍遍地浮现出和李德钢缠绵的画面，想着与他在一起切磋诗文的日日夜夜。

她灵感突发，文思泉涌，一首诗像从心底喷涌而出，情不自禁地吟诵道：“暮风乍起透女裳，寒雪横飞哀情殇。醉闻箫响疑笛颤，低唱木兰怨闺房。”

此时此刻，李德钢正搀扶着裹成“三寸金莲”小脚的李惠氏，跟着李庆侠在旷野中逃亡。

突然，李德钢耳边仿佛响起沈来凤的低吟，心中便回忆起自己的经历，感慨良多：“本应好犬护三庄，背井离乡竟彷徨。志向高远却桀骜，睥睨众生亦轻狂。”

……

太阳升起来了。李家三口经过一夜的奔波，感到十分的困顿和饥饿。

李德钢望着空旷的田野，眼里透着异样的光芒，心中暗自决定要改变自己今后的人生轨迹，不再做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人了，走上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在这片土地上抒写一段轰轰烈烈的历史。

饥渴和劳累，内心的孤独与痛苦，同时煎熬着李德钢，仇恨的怒火也同时在他胸膛里熊熊燃烧。渐渐地，“以恶报恶不为恶”、“无毒不丈夫”、“血债要用血来还”……在他的脑海里闪现，不停地撩拨着他的心扉。

李德钢一面咀嚼着怅惘和仇恨，一面继续朝田野里张望，希冀着可食之物。

忽然，他发现前面一块空地边上有山芋藤子，便加快脚步走过去，蹲下身子用双手刨起土来。

李惠氏见状从包里掏出一把菜刀递给李德钢：“傻小鬏，你这样怎么能挖出山芋来？”

不一会儿，李德钢挖出了两个红山芋。他把菜刀递给李惠氏，拿着山芋向一条快要见底的水沟走跑去。

李惠氏赶紧问：“干嘛呢？”

“洗山芋去！”李德钢扬着手里的山芋道。

李惠氏急着说：“用刀把皮削掉不就行了？来，让我来削！”

李惠氏把大一点的山芋削好后递回给李德钢：“你年纪轻，饭量大，一个人吃一个；我和你大大两个人吃一个就行了。我们大人也不习惯吃生东西，不能吃多的。”

李德钢接过山芋就迫不及待地大口啃起来。平时，不管怎么饿，他都不喜欢吃生食。此时此刻，他才第一次感受到生山芋的滋味：冷冰冰的、甜丝丝的。他觉得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与快感。

就在李庆侠一家三口专心致志地啃着山芋时，从田地另一边疾步走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年轻人。

他叫武中喜，是武盼男的叔伯内侄，正在去奔丧的途中。他远远看见有人在地边吃东西，觉得应该是逃荒要饭的，可是看到他们文静静的不像穷人。他心中好奇，想去弄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