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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蔓念及此处,扬眉吐气地说:&ldo;我找到工作了。&rdo;
他一愣:&ldo;做什么?&rdo;
&ldo;卖手机,&rdo;她将饺子下了锅,知道姜鹤远未必觉得这份工作好,提前打起了预防针,认真地说,&ldo;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份正常的工作,而且是我靠&lso;自己&rso;找到的,感觉挺奇妙的,工资低是低了点,但我&lso;特别特别&rso;满意。&rdo;
姜鹤远敏锐地听出她的潜台词:你千万别对我挑三拣四。
尹蔓给他从锅里盛出一碗:&ldo;对了,你要说什么?……诶,小心烫。&rdo;
姜鹤远见她兴致勃勃,眉眼间全是藏不住的开心,摇摇头:&ldo;没什么。&rdo;想了想,又言不由衷地鼓励,&ldo;加油。&rdo;
他咽下一个馄饨,肉馅包裹着腾腾汤汁,顺喉而下,熏热了五脏六腑。
尹蔓语含期待:&ldo;味道怎么样?&rdo;
&ldo;不错。&rdo;
&ldo;那就好,&rdo;得到他的肯定,她干劲十足,&ldo;以后别老吃三明治了,干巴巴的。&rdo;
&ldo;嗯。&rdo;
他们不是一个方向,两人出门后便分道扬镳。卖场离姜鹤远家有直达的公交,只有六站路,都不用坐地铁,很方便。尹蔓坐在公交站牌前,听见鸟叫声清脆,身旁经过的人传来隐隐约约的交谈声,太阳升起,昭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心中的踏实感难以言喻,这种踏实属于忙碌的人群,忙碌的城市,是她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而现下自己也成为了其中一员。尽管这份工作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如她一晚上的小费,却令人生出无限的希望,乃至有了一种错觉‐‐昨日种种譬如死。
她自杀失败后,日子过得颓唐消极,无时无刻不念着下次怎么样才能死成功。邵江见她成日盯着墙壁愣神,举止怪异,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本破破烂烂的散文书扔给她消磨时间,真是正儿八经的&ldo;散&rdo;文书,纸张泛黄酥脆,堪堪钉在一起,背后标价四毛六分,一个不慎随时给你表演天花乱坠。她战战兢兢地抱着那本祖宗似的书,一翻开,就是一篇史铁生的《我与地坛》:
&ldo;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rdo;
看见这段话时,尹蔓沉寂已久的心轮蓦地转动起来。她翻来覆去地念着这句话,犹如催眠,有个声音开始每夜每夜地告诉她,不能再这样下去。
一个人活着,要么跌入谷底沉沦,要么奋力向上攀登。痛而重生,人之本能。在死亡这个节日到来之前,老天爷让你活着,你总得活出个人样出来。
即便噩梦缠绕不去,生活也应当学会与创伤共存。
上班第一天。
尹蔓对电子产品一窍不通,老板拿了一大摞手机广告书说明书给她,让她先了解了解基本常识。他们这一层专卖手机,卖柜纵横排布,卖场气氛嘈杂热闹,男人占了三分之二,没生意的时候打牌的打牌,唠嗑的唠嗑,你一句我一句嘴碎得很,短短一上午过去,老王店里来了个美女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电子城。
连楼上卖电脑的也跑下来找老王聊天,老王看透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摇着把扇子,拿腔拿调地说:&ldo;哟,稀客啊。&rdo;
卖电脑的&ldo;嘿嘿&rdo;一笑,斜眼瞟着尹蔓,觉得确实好看,一撞老王的肩,悄悄问道:&ldo;这妞有对象不?&rdo;
老王刚吃完饭,用牙签剔着牙:&ldo;关我屁事,老子又不开婚庆网站。&rdo;
卖电脑的道:&ldo;就你狗屎运,搞个这么招人的活招牌摆在那儿,我看你们一楼的男的魂都要被勾走了。&rdo;
电子城男顾客居多,老王本来用尹蔓也有这个考虑,不出所料,她站那儿一上午,来咨询的比平时多了一倍多。
老王洋洋自得:&ldo;有本事你也去搞个。&rdo;
卖电脑的暗戳戳揣测:&ldo;你可别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地道哈。&rdo;
老王前不久才离婚,提到感情的事就犯愁:&ldo;滚滚滚。&rdo;
王老板是个不管事的,被人骚扰得烦死,嘱咐尹蔓一句他要去隔壁麻将馆搓两把,让她好好守着柜,就悠哉悠哉地就走了,剩下她站在柜台前,望着他弥勒佛似的背影,难以置信他居然就这么把店留给了第一天打工的自己。
果真是心宽体胖,万事无忧。
坐镇的一走,其余的年轻小伙蠢蠢欲动,有几个经不住怂恿,跑过来找她要微信,嘻嘻笑笑地将尹蔓围在中间东一句西一句地打听,隔壁柜的李钧看不下去,走过来解围:&ldo;人家新来的一个小姑娘,你们这些老油条别太过分了啊。&rdo;
几人油嘴滑舌地损他:&ldo;哦哟,就你会装相。&rdo;
尹蔓在醉生遇见比这更过分的不知多少,知道越理他们越来劲,干脆任由他们过嘴瘾,只管做自己的事,稳如泰山。他们见尹蔓不怎么搭理自己,过了会儿没趣也走了。李钧凑过来说道:&ldo;他们就这样,是个女的都要撩一撩,你别介意。&rdo;
尹蔓朝他笑笑。
李钧得到回应,心中雀跃,拉把椅子坐过来:&ldo;我听他们说你不是本地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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