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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六三

苏州徐文靖公，明季殉难。二子昭文、贯时，俱守父志，不仕。尤西堂为贯时作传，言其少时美好，自称&ldo;三十六帝外臣&rdo;。《过平原有见》云：&ldo;玉面珠挡坐锦车，蟠云作髻两分梳。春风解下貂回脖，露出蝤蛴雪不如。&rdo;&ldo;曲水池头倚玉阑，祓除初起晓妆寒。新来传得江南样，也是梳头学牡丹。&rdo;摩写燕、赵佳人，风流可想。贯时先生名柯。其孙龙饮，精赏鉴，与余交好。

六四

洪防思咏《燕女》云：&ldo;燕姬生小习原野，春草茸茸猎城下。身轻不许健儿扶，捉鞭自上桃花马。&rdo;胡稚威亦咏此题，中四句云：&ldo;蝤蛴明处缘裁领，荑手谶时为揽妆。云髻半笼花压额，巾罗斜挂水成行。&rdo;

六五

梅定九先生以算法、《易》理，受知圣祖。人但知其朴学，而不知诗故风雅。其《断藤坑夜雨》云：&ldo;万壑连为瀑，千峰撼欲平。虚堂渔艇似，短烛月华明。&rdo;《答周昆来》云：&ldo;墨妙时看珍共璧，心期今见托双鱼。&rdo;周故奇士，舞刀夺槊，豪气逼人。画龙一幅，人以千金相购。识戴雪村学士于未济时，以女妻之。

六六

余翰林归娶，长安赠行诗甚多，记其佳者。邹太和学士云：&ldo;菊黄枫紫小春天，送尔南归是锦旋。才子扫眉宜赤管，洞房停烛有金莲。归鞍尚带同文课，时余方习清书。吟箧新添《却扇》篇。此日和鸣谁不羡？凤凰山下看神仙。&rdo;张南华宫詹云：&ldo;艳雪飞新句，红丝系夙缘。人间留玉杵，天上撤金莲。官柳萦袍绿，宫花压帽鲜。君恩许归娶，仍弹曲江鞭。&rdo;&ldo;遥识催妆日，金花艳擘笺。湖山留粉黛，毫墨乱云烟。两美应空越，双飞伫入燕。绿窗眉画早，银烛看朝天。&rdo;沈椒园御史云：&ldo;金闺才子爱袁丝，年少承恩出玉墀。丹诏命趋双鹤发，绣帏交护两琼枝。笙歌院落时衣锦，梅柳江村晓画眉。伫看还朝成《博议》，文章报国正相期。&rdo;蒋御史和宁，时作诸生，云：&ldo;金莲银烛数行低，照见鸳鸯两两栖。风动流苏侵夜漏，应疑铃索海棠西。&rdo;魏允迪中翰，以余文捷，戏云：&ldo;争传才子擅文词，顷刻千言不构思。若使画眉须缓款，那容横扫笔尖儿？&rdo;大司空裘叔度，时为庶常，云：&ldo;袁郎走马出京华，折得东风上苑花。一路香尘南国近，苎萝村是阿侬家。&rdo;&ldo;画壁旗亭句浪传，蓝桥归去会神仙。从今厌看闲花草，新种湖头并蒂莲。&rdo;盖调余狎许郎也。又云：&ldo;玉镜台前一笑时，石螺亲为画双眉。乌丝竞艳《催妆》句，只恐流传恼雪儿。&rdo;&ldo;双绾同心带一条，华灯椽烛好良宵。锦衾宛转留春住，莫忘鸣珂趁早朝。&rdo;毗陵相国程聘三，时作庶常，诗云：&ldo;金灯花下沸笙歌，宝帐流香散绮罗。此日黄姑逢织女，漫言&lso;人似隔天河&rso;。&rdo;盖戏用余朝考句也。座主蒋文恪公，时为学士，诗云：&ldo;群仙艳羡送天涯，重叠诗笺压小车。马上玉郎春应醉，满身香雪落梅花。&rdo;&ldo;我闻堂上两亲居，划荻含丸廿载余。此日江南花烛好，承欢同上紫泥书。&rdo;

六七

余以翰林改官江南，一时送行诗甚多。其佳者如：刘文定公纶，时官编修，诗云：&ldo;弱水神仙少定居，词头草罢领除书。蒋山南去秦淮路，好雨倚倚梅熟初。&rdo;&ldo;三载头衔共冷官，几人乡梦出长安。君行若过吾庐外，五月江深草阁寒。&rdo;&ldo;定子当筵唱《石城》，离堂烛跋不胜情。芰荷香动三千里，谁共编诗记水程？&rdo;宗伯齐公召南，时为侍讲，诗云；&ldo;尊前言别重踟躇，一向推袁话岂虚？才子何妨为外吏，名山况可读奇书。携将佳偶花能笑，吟得新诗锦不如。转眼蒲帆催北上，未容风物恋鲈鱼。&rdo;&ldo;官河柳色雨余新，故里风光更绝伦。书画一船烟外月，湖山十里镜中人。浣衣香襄芙蓉露，评史清浇竹叶春。回首同时趋直客，蓬莱犹是在红尘。&rdo;庄参政有恭，时为修撰，诗云：&ldo;庐陵事业起夷陵，眼界原从阅历增。况有文章堪润色，不妨风骨露峻峭。廉分杯水余同况，明彻晶笼尔独能。儒吏风流政多暇，新诗好与寄吴绫。&rdo;副宪申甫，时为孝廉，诗云：&ldo;鹩行惊失凤池春，百里初除墨绶新。簿领竟须烦史笔，朝廷原自重词臣。交情未免怜今别，公论尤应惜此人。终是读书能有用，他时端不负斯民。&rdo;&ldo;鹤书到日广求贤，殿上挥毫各少年。遭遇未尝非盛事，滞留或恐是前缘。公卿誉满君犹出，仆婢诗成我自怜。可忆僧窗风雨夜，灯花只为一人妍？戊午，榜发前一日，与张少仪诸人同饮，喜灯有花，惟君获隽。&rdo;&ldo;平台缥缈见烟峦，客至能令眼界宽。谈笑每欣多旧雨，杯盘常愧累贫官。由来气类关偏切，此后风流继必难。说与能诗姚秘监，豪情略为洗儒酸。戏南奇。&rdo;&ldo;临期草草话难穷，高柳凉飘弄袖风。客里惊心多聚散，酒边分手又西东。对衙山色浓于染，绕郭溪光淡若空。此景江南曾不少，有人时在梦魂中。&rdo;其时长安诸公，以笏山四首为独绝。少宗伯刘公星炜，时为诸生，仿昌谷体作七古一篇，云：&ldo;壬之年，癸之月，一鲸驱云云不行，走上江南木兰楫。&rdo;诗长，不能备录。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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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一

丁巳余流落长安，寓刑部郎中王公讳琬者家。同寓人常熟孝廉赵贵璞，字再白，倾盖相知，西林相公门下士也。欲荐余见西林，有尼之者，因而中止。未几，王公出守兴化。余僳然无归。赵以寒士而留余仍住王公旧屋，供其饔飧，彼此倡和。赵诗才清警，《过仙霞岭》云：&ldo;万竹扫天青欲雨，一峰受月白成霜。&rdo;其曾祖某，生天启间，《题天圣阁》云：&ldo;天在阁中看世乱，民从地上作人难。&rdo;

二

丙子九月，余患暑疟。早饮吕医药，至日呋，忽呕逆，头眩不止。家慈抱余起坐，觉血气自胸偾起，性命在呼吸间。忽有同征友赵藜村来访。家人以疾辞。曰：&ldo;我解医理。&rdo;乃延入，诊脉看方，笑曰：&ldo;容易。&rdo;命速买石膏，加他药投之。余甫饮一勺，如以千钧之石，将肠胃压下，血气全消。未半盂，沉沉睡去，颡上微汗，朦胧中闻家慈啃曰：&ldo;岂非仙丹乎？&rdo;睡须臾醒，君犹在坐，问：&ldo;思西瓜否？&rdo;曰：&ldo;想甚。&rdo;即命买瓜，曰：&ldo;凭君尽量，我去矣。&rdo;食片许，如醍醐灌顶，头目为轻。晚便食粥。次日来，曰：&ldo;君所患者，阳明经疟也。吕医误为太阳经，以升麻、羌活二味升提之，将君妄血逆流而上，惟白虎汤可治。然亦危矣！&rdo;未几，君归。余送行诗云：&ldo;活我自知缘有旧，离君转恐病难消。&rdo;先生亦见赠云：&ldo;同试明光人有几？一时公干鬓先斑。&rdo;藜村《鸡鸣埭访友》云：&ldo;佳辰结良觌，言采北山杜。鸡鸣古埭存，登临浑漫与。萧梁此化城，贻为初地祖。六龙行幸过，金碧现如许。欲辨六朝踪，风乱塔铃语。江南山色佳，玄武湖澄澈。豁开几盎间，秀出庭木末。延陵敦夙尚，藉以纾蕴结。山能使人澹，湖能使人阔。聊共发啸吟，无为慕禅悦。&rdo;赵名宁静，江西南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