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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尤其是开始的时候。娜温妮阿很难摆脱她冷眼对人的习惯。

皮波理解她，早就作好了准备，原谅她的种种冷育冷语。但对利波来说，这可是一场严峻的考验。过去的外星人类学家工作站是他跟父亲独处共享的地方，而现在，未经他同意，又添了第三个人，一个冷漠苛求的人。两人同岁，但娜温妮阿跟他说话时完全把他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更让他气恼的是，她是个正式的外星生物学家．享有成年人的种种待遇，而他却仍然是个见习期的学徒。

利波尽量忍耐。他天性温和，惯于宁静处事，不愿意公开表示自己的不满。但皮波了解自己的儿子，明白他心里的怨气。

过了一段时间，就连不大敏感的娜温妮阿也开始认识到，自己对利波太过分了，一般的年轻人绝对无法容忍。不过她没有改变对他的态度，反倒把如何对待利波当成一种挑战，想方设法要激怒这个不寻常的温和、宁静、英俊的男孩子。

&ldo;你是说，经过这么多年研究之后，&rdo;一天她说，&ldo;你连猪仔们是如何繁殖后代的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他们都是雄性？&rdo;

利波和和气气回答道：&ldo;他们掌握我们的语言之后，我们对他们解释了雄性与雌性的区别，他们乐意把自个儿称为雄性，把其他猪仔，那些我们看不到的，称为雌性。&rdo;

&ldo;但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你还觉得他们是靠出芽来繁殖的吧？或者有丝分裂？&rdo;

语气不屑一顾，利波没有立即反驳。

皮波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听到儿子的思维：细心地一遍遍重组语句，直到回答的话不含怒气，不带挑衅色彩。&ldo;我也希望我们的一作可以更加深入，比如检查他们的身体组织。&rdo;他说，&ldo;这样就可以把我们的研究成果提供给你，让你与卢西塔尼亚细胞生命模式作比对。&rdo;

娜温妮阿吓了一跳，&ldo;你的意思是你们连组织样本都没有？&rdo;

利波的脸有点发红，但回答的声音还是很镇定。这孩子，哪怕在宗教裁判所里接受讯问时也会这么不动声色。

&ldo;确实很笨，我同意你的看法。&rdo;利波说，&ldo;不过我们担心坡奇尼奥不理解我们为什么需要他们身体的切片。如果他们中有一个以后生病了，他们说不定会认为是我们给他们带来了疾病。&rdo;

&ldo;为什么不能搜集他们身体上自然脱落的部分呢？一根毛发也能告诉你许多东西。&rdo;

利波点点头。房间另一边终端旁的皮波认出了这个动作‐‐利渡跟父亲学的。&ldo;地球上许多原始部落都相信，自然脱落的身体组织中含有他们的生命和力量。如果猪仔认为我们拿这些脱落部分是要对他们施魔法，怎么办？&rdo;

&ldo;你不是会说他们的语言吗？我想他们中也有一些会说斯塔克语。&rdo;她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轻蔑态度，&ldo;你就不能对他们解释解释吗？&rdo;

&ldo;你说得对。&rdo;利波轻声说，&ldo;但如果我们对他们解释取得组织样本的目的，我们就会教给他们生物科学知识。自然发程状态中，他们一千年后才会掌握这种知识。正因为这个原因，法律才禁止我们对他们解释这类事情。&rdo;

娜温妮阿总算有点惭愧了。&ldo;想不到最少接触的禁令对你们的约束这么大。&rdo;

她不再傲慢了。皮波很高兴，但又担心她一下子变得过分谦卑。这孩子孤市于人群之外的时间太久了，说起话来像朗读科学著作：，皮波担心现在教她正常人的行为举止已经太晚了：

事实证明还不晚。一旦她明白皮波和利波精通他们的专业，而对那个专业她一尤所知，她便抛开了自己的挑衅姿态，但几乎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一连几周，她很少跟他们说话，只顾研究他们的报告，极力弄清他们行为背后的目的。她不时提出问题，另外两人客客气气详加解答。

客气渐渐变成了亲密，皮波和利波说起话来也不避着她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分析，猜测，什么都说：坡奇尼奥为什么作出某种古怪举动，他们说的那些奇怪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让人费解。这门研究坡奇尼奥的学问还没有多长历史，所以不久以后，娜温妮阿便依靠第二手资料成了专家，也能提供某些新鲜见解。

皮波对她大加赞许，&ldo;说到底，我们都是在黑暗中摸索。&rdo;

皮波可以看出今后会发生什么事。利波精心培养出耐心细致的脾气，在他的同龄人眼里，这种性格末免过分冷淡，不够积极，社交方面甚至连皮波都比他强，娜温妮阿的冷漠更加外露，但从孤立的彻底程度而论，两人实在是半斤八两。可是现在，对坡奇尼奥的共同兴趣将两个年轻人联系在了一起，除了皮波自已，他们的活题还有准能理解呢？

两人在一起很开心，因为某些没有哪个卢两塔尼亚人能明白的笑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猪仔们替森林里每一棵树都起了名字，利波也学他们的样，开玩笑地给工作站里每样家具取名字，每过一阵子便宣布某样家县今天心情不好，别烦人家。&ldo;别坐在查尔身上，她来月经了。&rdo;

他们从来没见过一个雌性猪仔，雄性猪仔们提起她们时总是带着某种宗教似的敬畏情绪。娜温妮阿于是发明了一位地位无比尊崇的猪仔老祖母，脾气尖酸刻薄。娜温妮阿模仿她的语气写了不少开玩笑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