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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2页）

他才恍然回过神来，转头，寂寞灯笼的微光打在对方脸上，有些看不清他神情。

但他能感觉到楚珂的眼神里亮晶晶的，像是藏了一颗星星。

&ldo;好看吗?&rdo;他问。

&ldo;好看。&rdo;小和尚连连点头，想不出更加贴切的话语，又说了句，&ldo;真好看。&rdo;

&ldo;算你走运，&rdo;楚珂埋头吃东西，&ldo;他们家开业一连要烧七天的烟火，今天正好是第七天。&rdo;

他拿帕子擦了擦嘴，感慨道：&ldo;明天便见不着喽，烟花这东西转瞬即逝，除了美点，其他的就剩一团灰烬了。&rdo;

小和尚也低头吃着，听他这么一说，心中竟有些酸涩。

他这十几年，竟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

烟火再短暂也终究绚烂过，他的一生再长，若只是随波逐流无为而终，又有什么意义?

忽然的，他觉得心口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塞住了。

凝噎，积郁，慌悸，苦涩……许多从未有过的感觉，竟在这一瞬汇集了。

他目光不明地看着楚珂，问道：&ldo;楚珂，你这么厉害，一定活的很开心罢?&rdo;

楚珂嗤笑一声：&ldo;那是自然，家族里谁敢怎么我?老子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干嘛干嘛，谁也管不了我。&rdo;

还空有些失落地点着头：&ldo;自由自在，心随意动，真好。&rdo;

&ldo;好，当然好，&rdo;楚珂看出他情绪不太好，转头又要了一碗银耳汤，道，&ldo;我也没什么值得羡慕的，厉害又怎么，天赋异禀又怎么，出身微寒，照样被族人看不起。&rdo;

小和尚抬起头：&ldo;嗯?你出身不好吗?&rdo;

&ldo;嗯，&rdo;楚珂用汤匙捣着剩下的一点残汤，浑不在意道，&ldo;我母亲是个凡人，我爹是个天赋极差的下人，整天也是跟你一样，给人打杂干活的，他们两个在一起，不知怎么就生出了一个天赋异禀的我。&rdo;

从小他学东西就比别人快，比别人聪明，每次测试比赛都是第一。

可越是第一，他就越被人排挤，被人侮辱。

那些人说他的娘是凡人，早早的就死了。又说他爹是个卑贱的下人，也早早的就劳累死了。

后来他不想再被孤立排挤，就在考试里故意拿倒数，想融入那些小伙伴中，却发现他们对他的羞辱变本加厉。

那时他终于知道，那些人嘲笑他，和他的成绩没什么关系，他们笑的，是一个卑微的蚂蚁，也妄想撼动大树。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牙豚族的尊卑制度一向严厉分明，几千年的传承，这棵大树早已经将根深深扎进了每个族人的心里。

他再怎么厉害也注定是下贱的，除非有朝一日将这棵树连根拔起，重新栽种一棵新树。

他努力着，就是为了有这么一天。

楚珂默不作声地握紧了汤匙，忽然手上一暖，他蓦地抬头。

小和尚握住他的手道：&ldo;别伤心，你这么优秀，一定和他们不一样。&rdo;

楚珂低低笑了一声，有些自嘲的意思，反问道：&ldo;那你呢?&rdo;

小和尚抿抿唇，松开了手，重新拿起了汤匙：&ldo;我没有你这么聪明，也不知道以后要干什么。&rdo;

可是我想努力变得和你一样优秀，优秀到能把命运交给自己，而不是别人。

&ldo;没事，&rdo;楚珂伸手摸了摸他光滑的脑袋，笑盈盈地安慰他，&ldo;你还小呢，长大了就会知道的。&rdo;

你会知道有很多事不能重来，有很多人不会回来。

你会知道日月星辰永恒不息，唯有生死可以与之比拟。

你会知道这万丈红尘里摸爬滚打烂醉如泥的人恒河沙数，清醒的人却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