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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掌柜的记了菜名儿忙跑去后厨交代，没多大时候几个穿了短打的伙计便端了菜式送到门口轻敲门板。周瑞家的刚要站起来却被宝钗拦下：&ldo;周嫂子只管坐，让他们跑腿去。&rdo;掌柜的拱拱手，亲自出去把盘子碗端进来，白鹭和一路跟着的小厮连忙起身一顿忙活，诺大的桌子上立刻摆满山珍海味。

眼见菜式齐备，白鹭给宝钗换上自家带着的乌木箸，后退一步立在一旁替她和周瑞家的布菜，动作行云流水，看得这媳妇子目不暇接。她心下道：&ldo;我滴个乖乖，都说林家姑娘架势大，不曾想这薛家姑娘不逊于她，先前怕是碍不过客居故此不曾表现，及至到了自己家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泼天的富贵娇养出来的姑娘，只怕将来进门当了宝二奶奶无人能降伏于她，竟又是个琏二奶奶的款儿了！&rdo;

边想边吃，每个盘子两筷子下去也就差不多饱了。宝钗一贯是不怎么在外头吃饭的，略尝了尝味道便停下箸等着周瑞家的，约莫着她吃了□□分便让白鹭点茶。这时掌柜的又敲门进来陪笑道：&ldo;姑娘，味道如何？&rdo;

不等宝钗说话，周瑞家的一径点头称赞，指着一盘金银鳝丝道：&ldo;这个有点意思，并那炸的酥酥咸咸的黄雀正是老太太晚间喜欢下稀饭的，好叫姑娘知道。&rdo;宝钗沉吟片刻，喊来掌柜的：&ldo;周嫂子指的这两道再配上些果子装两个食盒子我们带回去，孝敬孝敬老祖宗和姨妈。&rdo;

掌柜的立刻让厨下现做了两份儿新的，依言装好送到小厮手里提着，末了搓着手道：&ldo;姑娘，这厨子我看可以，若不是趁这机会您隔着门见见？要是成我就把他签个几年留下做个大师傅。&rdo;

这桌上的菜式，无论造型还是味道都不逊于荣国府大厨房精心做出来的，因此宝钗便点了头应下：&ldo;让他上来吧，若真有那么好便分他些红利也可，想要让人用命，好处不给足可不行。&rdo;说话间外头一个带笑儿的声音响起来：&ldo;东家，咱这手艺还成吧？&rdo;

宝钗正端着茶抿呢，直接一口差点没呛进喉咙里。她只假做被烫了一下埋怨上来帮着敲背的白鹭几句，低头将脸上惊诧的表情遮了个严严实实‐‐这不是当日进宫选侍时遇着的那个锦衣卫头头么？怎地又跑进自家酒楼当厨子了，难不成朝廷给的饷银窘迫到逼着大人们不得不在外面再找个副职做？

她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ldo;手艺挺好，先生哪里人？&rdo;外间的厨子笑道：&ldo;小的家就在京畿，混口饭吃咧，谢东家夸奖。&rdo;宝钗不再多说，只看着掌柜点点头，掌柜的忙出去带了厨子下去，这才起身下楼离了这里，走到一半忽又转身对掌柜的道：&ldo;这大师傅手艺甚好，分他一股干股好生把人留下，待母亲哥哥进京后少不得又要治席，届时传了他去主持主持。&rdo;

掌柜拱手应下，宝钗这才在周瑞家的并白鹭搀扶下上车往荣宁街去。

这头酒楼掌柜见送走了东家大姑娘，忙笑得见牙不见眼找了厨子谢他：&ldo;沈师傅，咱要谢你哩。东家说了，你若愿意留下，少不得分些干股与你。我们大姑娘虽说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然为人爽利敞亮，活计做得好工钱开得也漂亮，如何？&rdo;那厨子哗啦一笑，两只凤眼眯眯的弯成两轮弯月：&ldo;那感情好，就只一件，咱们姑娘说话能算多长时间数？别我这里拒了别家，转头姑娘定了亲事出了门子，再上来个新东家还认不认这干股？&rdo;

&ldo;呸呸呸！&rdo;掌柜的连忙探头左右看看才缩回来瞪他：&ldo;可不行在外头随便这样议论姑娘家。我们姑娘可是要进宫去给公主娘娘当伴读哩，就算是说亲也还得好几年，大爷现下也没说亲事，如何就轮到妹妹身上？再者，薛家做生意一向实诚，许与你的必是你的，谁还骗你个厨子了！&rdo;

那厨子连忙唱个大喏弯腰谢他：&ldo;既如此，我便回去与家人议定辞了原先的酒楼搬过来。下晌就不过来了。&rdo;掌柜的挥手让他自去，还从柜台里摸出五两银子递过去道：&ldo;这是柜上的私账，我做主与你做个安家的抛费，人先搬过来，东西喊了挑夫慢慢挪腾。&rdo;厨子忙又拱了拱手，接过银子去后头换了身土黄色的干净衣服告了假便出去了。

他先是往南边穿了几条街，左拐右拐没一会儿竟有往东头走了一段儿，最后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皇城边儿一座同样是五进的宅子门口。厨子走到角门伸手敲了敲，门子跑过来开门一看立时唬了一大跳：&ldo;我滴个沈头儿啊，您这早晚弄这一身儿是干嘛？还以为谁家伙夫跑出来了。&rdo;

沈玉，便是假充厨子混入薛家酒楼卧底的锦衣卫头头，当日宝钗入宫选侍时撞见的那人。他只伸手把门子扒拉到一边道：&ldo;快让让，没点眼力见儿的，你们沈爷可不就是在外头给人调理了一上午菜蔬！那狗头军师呢？喊他过来，我有些事想找他商议。&rdo;

门子忙迎了人进去，左右看看后头无人才缩回去把门阖上，待进了院子忙喊来个小厮交代一番，这才又跑回门边窝着守门。小厮一溜烟又往宅子里面跑，待沈玉晃进正院抱着壶茶自斟自饮，里间恰好转出来一个穿着文士衫的青年。

那青年生得文质彬彬，白净面皮、身形瘦削，颇有林下之风，走进沈玉还拿扇子敲了敲他搭在椅子背儿上的胳膊：&ldo;哪里来的伙夫，竟敢大喇喇坐在锦衣卫宅子里吃茶，莫不是想进大狱里走一圈舒爽舒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