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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第1页）

事实确如彭小飞所说，作为第三代接班人，乃至整个派系接班人之一，镀金之路，秦晟完全可以挑个富庶地稳稳守成，但是他偏偏选择了闻山这个派系实力相对薄弱的县级市。出了成绩，上头大佬们自然高看，如果败走，那么仕途将会不振数年。

秦晟的选择如果不是出于投机冒险的心理，就是有绝大的把握。随之而来可以预见，未来闻山，以至济西全省的局势也将会有所变动。

自从高书记退居二线后，本土的实力大为滑落，彭小飞的父亲彭虞这两年可以说是无根浮萍，他所处的位置决定了他既不能倒戈，又要竭力维护根植已久的关系。这一年回家，彭小飞发现父亲苍老了许多倍。

作为儿子，彭小飞必然要维护父亲乃至父亲的部属。向秦晟示好，引导三方平衡，是他的策略。

至于能不能做个牵红线的冰人，玉成秦晟和庆娣的良缘，这是二话。

&ldo;庆娣，相信大哥的眼光，考虑考虑。&rdo;

他这样诚恳，如若多年前领她走进西餐厅，耐心询问她案情的语气。庆娣嘴角扬起，说&ldo;好。实在……那我试试。&rdo;

这个夜晚，庆娣想起远方那个人，辗转难寐；对姜尚尧来说，同样如此。

他醉意醺然地把玩手中一把匕首，突然间怒意横生，将它扔出去，飞掷于墙根，然后双掌合拢托着后脑勺，瞪视天花板，严重似一一见到让他意难平的那些人。

在极度的自苦与悲愤中，唯一能让他心情平伏的只有她。温柔的淡笑，信赖的目光，只是想象，已经舒缓身心。他按出庆娣的号码，拇指摩挲手机屏幕上她的名字，心中潸然。

至于原州省委大院一号楼书房里的台灯，更是亮到天明。

数日后，一份卷宗递上巴思勤案头。

&ldo;思勤，别抽太多烟，多吃水果。&rdo;蒋敏从事文艺工作，年逾五十身材仍保养得玲珑有致。她在巴思勤眼神提示下，回头一笑，嗔说&ldo;大过年的，也不休息。&rdo;话是如此，还是退出书房，安静地阖上门。

巴思勤缓缓打开卷宗，接着心神微动，放了下来。

才掩上的书房门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一张明媚笑脸露了一半，接着发觉被发现，巴婷婷跳跳了进来，&ldo;爸，你又不乖了，才和我保证今天好好陪我的。&rdo;

&ldo;哈斯其其格，注意礼貌。&rdo;

巴婷婷装模作样地敲敲门，接着嬉笑着走到书桌边，揽住巴思勤后颈，&ldo;过年可不许凶我。&rdo;

他三十多岁才得了这个女儿，美丽聪慧，歌声像糙原的雏鹰一样清远嘹亮，被她视为掌上明珠，更被老婆和丈母娘宠得像个孩子。巴思勤安抚地拍拍胸前女儿的手，&ldo;等爸爸办完正事。&rdo;

&ldo;什么大事呢？连午觉都不睡了。&rdo;巴婷婷自小被教育不能随意翻动他桌上的文件，可偷眼一瞥便望见那叠材料最上首的一张小照，&ldo;姜大哥？&rdo;

巴思勤浓眉微耸，漫不经心地将文件整理好，&ldo;你认识？&rdo;

&ldo;不就是那天一起吃饭时认识的吗？和小智姐一起的那次。爸爸，我还和你提过，你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心上是不是？&rdo;

巴思勤连连认错，又问，&ldo;这个姜大哥，人怎么样？&rdo;

巴婷婷松开他，坐进沙发里掰了块蜜柚，回想一番说，&ldo;很好，我很喜欢他。&rdo;

他这个女儿，和他丈母娘一样的恶劣性格‐‐护短，只要是她喜欢的人，通通是好人。巴思勤揉揉太阳穴，想老生常谈地教导她是非观念，巴婷婷继续说，&ldo;不多话，但是声音还有神情都很惹人喜欢，眼神也很可亲。&rdo;

巴婷婷声乐系，对声音的重视程度高过常人。巴思勤心知问不出个所以然，说了几句闲话哄女儿离开。

满室静寂，良久后巴思勤缓缓打开卷宗，抽出一叠材料。第一页最上首就是姜尚尧一寸小照，眉目似曾相识。巴思勤揉揉太阳穴，定睛再看，那宽额浓眉，分明和他少时一般模样。

看完出生年月，再移目向右，名族：汉。方框中的字令巴思勤心头一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阖目沉思。

一瞬间，三十多年的记忆扑面而来，滔滔不止，席卷所有感官触觉。他似闻到糙青花香，似尝到马奶酒的酸辛，似听见马头琴的呜咽。

那一年七月，水糙丰茂，羊肥马壮，锡林河水如银带。喧嚣的欢呼声一浪接一浪，他从糙地上翻爬而起，擦一把脸侧糙刺，然后就看见助威人群中，站在勒勒车上挥舞手臂的汉族姑娘。她军帽下扎两只小辫，皮肤白得像阴山北麓的云彩，眼中的光芒像糙原上的太阳。

巴思勤喃喃自语，唤出刻意被他遗忘多年的名字，&ldo;凤英，姜凤英。&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