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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雄信之死（第1页）

秦叔宝随秦王回来，在第二队，见洛阳城已破，心上记着单雄信，飞快赶进城里。只见王世充等人都关在囚车里，唯独见不到单雄信。遇到了程咬金手下一个小卒，拉来问话，道：“你们老爷呢？”小卒道：“同单二爷在土地庙里。”秦叔宝叫他领到庙里，只见程咬金和单雄信对坐在一间屋里，单雄信脖子上戴着锁链。秦叔宝见了，上前抱住就哭。

单雄信道：“秦大哥何必悲伤，弟前天听说秦王来讨伐郑国的时候，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今天国家灭亡，我被俘虏，也不求活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夏王战败的如此之快？”

叔宝道：“单二哥怎么说这样的话？我们一干兄弟，原来打算同生死，共患难，不料魏公李密和王伯当先亡，其他人四处走散，只剩下我们几个。以前在二个国家，现在是一个国家了，怎么能不管不顾？何况以兄的才学能力，如果肯为唐朝立功，以后定是辅佐皇上的大臣。”

叔宝又把窦建德如何战败，如何被擒说了一遍。只见外面有人推门进来，雄信定睛一看，却是主管单全。便道：“你不在家照顾，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家里有人过来吗？”单全道：“今天早上五更时分，润甫爷到来，说是老爷的主意，将夫人小姐，立刻逼着出发，说要送到秦老太太那里。因此小的来问老爷，知道秦爷已到，再确认一下。”

雄信对秦。程二人道：“润甫兄弟跟我很久没见到了，我哪里说过这样的话？”程咬金道：“贾润甫兄是个有心人。他既然要送到秦伯母那里，该不是一时疏忽。”

叔宝也道：“贾兄是个讲义气的人，嫂子和你女儿，必然替兄安排妥当，你不要发愁。”雄信对单全道：“你快赶上去照管家属，我这里有二个小兵在此。”

叔宝道：“主管，别让你老爷牵挂，你去找到贾老爷，看他们在哪里。我这里自然会让人伺候。”说了，单全擦干眼泪离去。有四五个军士进来，都是秦叔宝的亲随家丁。

叔宝问：“住房找到了吗?”家丁道：“就在北街沿河一个叛臣张金童家，程老爷的行李，也拉过去放在一起。现在保和殿上，已经在那里摆设宴席，估计王爷很快会下旨，传二位老爷去赴宴。”程咬金道：“我们一起住，那太好了！”

叔宝对雄信道：“这里不能住，单二哥到我那里去。”雄信道：“弟现在是犯人，理应在此，兄们请走。”程咬金喊道：“什么贵人犯人，单二个你是个豪杰，为什么把我们二个当外人看待？”忙把雄信脖子上的链子取了下来，让小兵拿着，叔宝双手挽着雄信，出了庙门，回到下榻之处，吩咐家丁，好好伺候。

知节与叔宝到保和殿来，只见李靖在那处分拔将士，把守城门，分管街市，大悬榜文，禁止军士掳掠，违者立斩。

秦王命令记室房玄龄，进中书门下省，收拾图籍制诰，萧禹、窦轨封仓库，所有财物，让柴嗣昌、字文士及，验明数量颁赐有功及从征将土。李靖见了秦叔宝和程咬金道：“秦王有旨，有劳二位将军明早运回洛阳仓余下的大米，赈济城内百姓。”

叔宝正想这等小事为什么还要让他和程咬金去做，只见屈突通奔过来，向叔宝问道：“秦王问将军，单雄信现在何处？秦王有旨，点诸犯人入狱，发兵看守，唯独不见了单雄信。”

叔宝问：“旨意在哪里？”屈突通从袖中拿出来，叔宝接过来看，上面写道：“段远：隋国大臣，助王世充篡位弑君；朱灿：残杀无辜，杀唐使者；单雄信、杨公卿、郭士衡、张金童、郭善才等人，暂时锁了下狱，派兵看守，等待带回长安，候旨定夺。”

叔宝蹙着眉头，尚未回答，程知节道：“屈将军，单雄信是我们两个的好弟兄，在我们下处，不必叫他入狱中去，到了长安，交还你一个单雄信就是了。”

齐国远、李如圭、尤俊达都在那里安慰雄信，李如圭见这情况，不禁愤怒道：“我们众兄弟，在这里血战成功，难道一个人也担保不起？”屈突通道：“我也是奉王命来查，既然众位将军担保，我就徇私处理。”说完走了。

第二天，秦王打发柴绍率领娘子军起身，齐国远等只能匆匆告别叔宝，程咬金也回了鄂县。徐茂功从乐寿回来，秦王问乐寿如何治理，徐茂功道安排了一个老成稳重的齐善行暂为管理。秦王点头称好，命令命淮阳王道玄同宇文士及、大将屈突通，权且镇守洛阳。命令将士收拾班师。

徐茂功听说单雄信在秦叔宝处，忙来相见。对单雄信道：“弟昨天知道润甫送兄的家眷到长安后，派了一个差官和二十个士兵，带了三百两路费，让他们赶上润甫一行保护，兄可以放心。”

雄信道：“弟听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弟今日处此地位，也无言可善，也难鸣可哀，承蒙兄弟们照顾雄信家室，弟虽死犹生也。”叔宝叫人去雇了一乘驴轿，让单雄信坐了。自己跟随秦王收拾出发。

不到一天，大军到了长安，唐帝早命令大臣们和西府没有出征的官僚都出城迎接。只见一队队吹鼓手和旗枪，前面几队宣令官、旗牌官，押着王世充、窦建德、朱灿和擒来的将相大臣、宗姓子侄，暨隋家乘舆法物，都走在前面。

秦王穿着着锦袍金甲，骑着敬德夺来的那匹青蔥马，后边许多将士，全装贯甲，簇拥着进城，先到太庙里献了俘虏，然后入朝。唐帝坐在宝座上，秦王与各将士，依次朝见。

秦王见了父皇然后进宫去见母后。唐帝出旨：“天色已晚，各将士鞍马劳顿，派光禄寺在大和殿赐宴和奖赏，夏、郑、朱等囚俘，俱在大理寺收狱，候旨定夺。”单雄信不得不跟着向狱中去。刑部里发了一张单子，差十来个校尉，押着众囚犯，来到狱门首，大声喝道：“狱卒们出来，照单儿点了进去。此系两国叛犯，须用心看守着。”

众狱卒道：“晓得。”一个个点将进去，到雄信时，把雄信领到一个矮门里，却是三间不大明亮的污秽密室。雄信此时觉得有些烦闷起来。建德看那两旁，先有一二十个披枷带锁的囚徒，也有坐的，也有卧的，多是鸠形鹄面，似人似鬼的在那里。建德此时雄心，早已消磨了一半，幸亏还遇着个单雄信，是旧时知己，聚在一处，诉别离情。

忽见一个彪形大汉，在门口望着里边说道：“那个是夏王，那个是单将军？”建德尚未开口，雄信此时一肚子焦躁，没好气，只道是就要叫他出去完局，便走近前来道：“我就是单雄信，待怎么样？”原来那个是狱卒头子，道：“请二位爷出来。”

建德同雄信只得走出来，那汉子引到左首一间整洁房间，里边床帐台椅，摆设停当，那汉道：“方才小的在大堂上打听，见发下票子，赶紧要回来照管，又因为徐老爷与秦老爷，叫我去吩咐，所以回来迟了。兄弟们不知道情况，都一窝儿送到后边去。”

他指着一张有铺陈的床儿说道：“这是王爷的。”指着一张没铺盖的床儿说道：“这是单爷的。那铺盖秦老爷即刻差人送进来。”

窦建德道：“单爷是众位老爷吩咐，我从未有好处给你，为何承你这般照顾？”那狱卒头子道：“王爷说那里话来，三日前就有一位孙老爷来，再三叮嘱小的，蒙他赐小的东西，说如王爷发下来，他也要进来看王爷，所以预先打扫这间屋子，在这里伺候。”

建德想道：“难道孙安祖逃了回去，又来不成？”忽听外边嘈嘈杂杂，六七个小校，扛进行李与一罐酒，食盒中放着酒菜，对众狱卒道：“这是单老爷的铺盖和现成酒菜，众位老爷说有公务在身，不能进来看单爷。叫你们好生伺候着。”说完出去了。

众狱卒手忙脚乱，把铺盖安排妥当。窦、单二人原是豪杰胸襟，且把大事丢开，相对谈心细酌。

窦后见秦王回来，心中甚喜，夜宴过已有二更时分，不觉睡去，梦一尊金身的罗汉，对窦后稽首说道：“你的儿子已回来，我有个徒弟，承他带来，快叫他剃度了，交还給我。”说完不见了。窦后醒来，把梦中之事，复述给唐帝。唐帝道：“昨晚世民回来，未曾问他详细，且等明日进朝，问他便了。”

窦后辗转不寐，听更打更人已敲五鼓，知道到了五更时分，忍耐不住，便叫内监传懿旨，宣秦王进宫。当时秦王在西府梳洗过，准备进朝，见有内侍来宣，忙同进宫，朝见过了，窦后道：“你把收两国之事，细细述与为娘知道。”

秦王就把派段悫去劝说朱灿，被朱灿醉烹了段悫，一直到宣武陵射中野鸾，几乎被单雄信擒获，幸遇石室中圣僧唐三藏，施显神通，隐庇赠偈，得尉迟敬德赶到救出的事说了一遍，窦后听了，点头道：“儿，难怪昨夜圣僧托梦，原来有这段缘故。”

秦王道：“母后梦境如何？”窦后就把梦中之事，述了一遍，又道：“据为母的猜详起来，囚俘里面，应该有个好人在内。”对秦王道：“刚才儿说那唐三藏赠的偈，记录出来待我详察一下。”秦王写了出来，大家正在那里揣摹，只见宇文昭仪走到面前，诸妃中唯此女讨窦后喜欢，见了便对昭仪说道：“正好，你极敏捷聪慧，必定揣摹得出。”

窦后述了自己梦中之言，并把秦王录出遇见圣僧赠偈四句，与昭仪看。昭仪道：“第一句是明白的，隐着夏主建德的名字在内；第二句想必此人也是个孝子；只有第三句，解说不出；那第四句，显而易见，没什么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