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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线娘（第1页）

过了几天，罗公把表章准备妥当，委托刺史张公瑾照顾公子，又派守备尉迟南和尉迟北同行。公子拜别父母，带着幽兰等人离开了幽州，朝长安出发。

花又兰在路上跟罗公子商议道：“郎君打算先去找公主，还是先去长安？”公子道：“我打算先去长安，等旨意下来，再去雷夏泽。”

花又兰道：“我觉得窦公主是个有心人，郎君应该先征得她的同意，再求皇上赐婚。如果皇上先赐婚，她不仅不会感到郎君的恩情，相反还会生气。不要说公主不同意，就是贱妾甚至草木都不会同意。公子是重情义的人，应该考虑到这点。”

话说到这个地步，罗公子止不住掉下泪来，双手握住又兰的手道：“贤妹你说怎么办？”又兰道：“依妾愚见，今该先以吊丧为名，一可以看公主的行动，一可以推测她的想法。知己阔别几年，还想着见一面，何况是郎君的意中人？如果她严词拒绝，不接受你，然后再搬来圣旨，使她知道郎君是不得已而为之，而被你的心意打动，势必可以成婚。”

公子听了，说道：“贤妹的心意，可以说是尽了人情！”

此刻雷夏泽中守墓的窦线娘自从听到花木兰自杀之后，更加孤僻，还好邻居袁紫烟和杨小夫人经常来找她说话，排解寂寞。

一天，公主正在跟袁紫烟聊天，只见一个军士打扮的人掀开门帘进来，袁紫烟吃了一惊，公主定睛一看，见是金玲，便道：“好啊，你回来了，为什么花姑娘那样变故，你今天跟谁来的？”

金玲跪下拜了一拜，起来说道：“前日吴良出发回来之日，我同花二娘一般改装了，到了幽州罗小将军处，送了书信。罗小将军见了书信，大为悲痛，留了我们在府上，住了半个月，还好罗郡王知道了公子和公主联姻，趁着交奏章进京，便打发公子一同前来，经过乐寿，刺史齐善行知道了，接入城中，明日必然道墓地来吊唁娘娘并求完婚。现在花二娘在门口，她是个有才能的女子，公主应该礼待她，迎她进来，便知道详细了。”

公主听了，带了三四个宫女出来，金玲飞快到了门口，带花又兰到草堂中来，公主一眼望去，见花又兰的面貌装束，竟然像罗成当年在马上的样子，心里起疑，等他走到身前，见她眉毛弯弯，眼睛亮亮的，才知道不是罗成，是另外一个俊俏佳人。

又兰见了公主，便要行礼。公主笑道：“既然贤姐姐光临寒舍，便请到室内去换了女装，再好相见。”就叫宫女带又兰到后面房间，换了一套色彩鲜艳的衣服出来。公主看她，觉得比花木兰更加秀美，便指着袁紫烟对花又兰说道：“这个是隋朝的袁夫人，跟妾结义过的，当年木兰姐姐过来，妾曾经跟她结为异姓姊妹，二姐姐如果不嫌弃，就续了和先姊的盟誓，跟我做闺蜜，大家常相聚，不知道二姐姐觉得可以吗？”

花又兰道：“公主说的，正是我盼望的，但是我出身低微，怕配不上姐姐。”公主道：“你说的是什么话呢！”便叫下人铺了地垫，袁紫烟年龄最大，公主第二，又兰第三。大家拜了四拜之后就以姐妹相称，宫女请她们入席喝酒。

公主道：“前天吴良回来说了令姊的变故，妾心胆俱裂，可惜了一个孝义女子，为气节捐躯，这是古今罕有。但是贤妹跟我素昧平生，又怎么能劳驾你，帮我去给罗郎送信？”又兰道：“愚姊妹虽是女子，但是信守诺言。先姊受了姐姐委托，出了意外，妹妹遵她的命不敢怠慢，怕辜负了你的期待。幸好罗公子重情重义，一见到姐姐信物和书信，爱不释手，刻不忘情。所以燕郡王知道了他的心意，趁着差官上交奏表，派了公子前来求亲。”

公主听了默默不语。袁紫烟道：“这段姻缘，你是女中大丈夫，正好配着人中龙虎，何况罗郎屈尊过来，窦妹应该快点答应。”线娘笑道：“先把姐姐嫁出去再说。我早就想好了。”袁紫烟道：“什么话啊，妾如果不是太仆留下遗言，一个没妈的孤儿，不是徐郎的再三恳求，妾也是守志不嫁了，还敢有其他的奢望？”

公主道：“守志二个字，实际上是守着自己的理想，你喜欢权力，我喜欢道义，都无伤大雅。”又微笑道：“就是可惜了花二妹的一片热心肠，付之东流了。”又兰听道，心中想到：“看看说到我身上来了，殊不知我跟罗郎同床共枕二个月，而自己冰清玉洁，可让天地作证。”便道：“窦姐姐所说守志固然妙，但是在难守之中坚守，才是真的守。”

幽兰本是好酒量，因之前跟罗公子相处，怕酒后被他玷污，便故意说自己滴酒不沾。今天到了这里，全是女子，又心意相通，便开怀畅饮，不知不觉大醉，趴在桌子上。紫烟告辞回家。线娘竟叫侍女扶着又兰到自己床上去睡下。

之后线娘又叫那金玲过来盘问。金玲道：“小将军起初不知道她是女子，后来走漏风声，就有捉弄花姑娘的意思。我听见小将军着实哀求，但是花姑娘指天发誓，立志不从，听见她说‘待奴见了窦公主之后，表明了心迹，公主成了花烛，然后再从了君的心愿。’”

线娘不由得感叹道：“神奇啊，罗郎是真君子，又兰是真义气的女子！我自己设身处地，恐怕也做不到。她既然委身于我，我也应该以罗郎报答她，二全其美。趁着罗郎的奏章未到，我先把事情的曲折奏明皇后，皇后必然能够理解我的心意！”连忙起身在灯下打好草稿，叫女官重新抄好封口。收拾一副大礼给皇后，一副小礼物送给宇文昭仪，委托昭仪带着奏章进呈皇后。

第二天一早，便将路费给了吴良、金玲，让她们带着礼物、书信朝长安出发。那金玲舍不得潘美，知道公子要到贾润甫那里，便跑过去跟贾润甫细细说了，加上线娘想跟皇后说的话，叫润甫速速报知公子。就回来跟吴良上路了。

罗公子到了乐寿，齐善行迎接他进城，为他接风，又安排酒菜。张公瑾问窦公主消息。齐善行道：“窦公主最佩服的就是一个邻居隐士贾润甫，外面的事情，唯独听他的。”张公瑾大喜道：“润甫住在何处？”齐善行道：“就在雷夏泽中拳石村，秦王屡次要他出去做官，他不想做官，隐居在那里。”

尉迟南道：“我们当年给秦母拜寿，住在他家几天，知道他是个讲感情的朋友，国内的英雄豪杰，都喜欢跟他交往。公子应该趁机去拜访他。”罗公子吩咐手下，准备祭礼，去凭吊杨太仆，又准备了猪羊祭礼，去祭拜曹后，准备好就出发，齐善行陪着他，一起去贾润甫家。

贾润甫因为金玲先告诉了他，公主也央求他帮忙，便叫人在曹后墓前搭了二个棚子，布置了帷幕和灵位等，一切安排妥当。只见一队车马来到门前，润甫接到茅屋中，互相行礼坐下，各自问候了。

罗公子就把自己来求公主完婚的事情说了。贾润甫道：“别的女子，倒是可以捉摸她的心思，但是公主心思机敏，最难揣摩。我只听说她听到公子来求婚，连夜写了奏章，今天早上五更的时候，就打发人去长安先去上奏皇后了。”罗公子听说，吃了一惊。张公瑾道：“我们的奏本没到，她倒是先去了，我们应该加速超过她才好。”贾润甫道：“先后都一样，公子先去吊唁过了，再火速进京也不迟。”

贾润甫跟齐善行陪着罗公子先拜祭了杨公，就到曹后墓前来。见到二个棚子内，早有许多穿着白衣的下属，等候在那里。一个老军士跪下禀告道：“我家公主叫小的禀告罗爷说，皇爷在山中，无人还礼，公子远道而来，已经见到你的盛情了，不必再到墓前行礼了。”

罗公子道：“麻烦你去告诉公主，说我这二年军中事务繁忙，没有赶来问候，今天到了这里，怎么有不拜的道理，何况是在家亲属，何必需要答礼？”

老军士去说了，只看到坟墓旁边的屋子里，开了一扇小门，四五个宫女，扶着窦公主出来，她虽然身穿麻衣孝服，但看着比当年在马背上刚认识的时候，更加娇艳动人。罗公子换了衣服，到灵前拜祭了，窦公主走出帐外一步，铺上毛毡叩谢，泪如泉涌。

罗公子也忍不住落泪。拜完了，罗公子正要上去说正事，窦公主却掩面大哭，转到墓边，又从小门进去了。罗公子只得出来，脱下了孝服。张公瑾跟尉迟南、尉迟北也要到灵前一拜，贾润甫道：“夏王又不在此，公子吊祭，公主还礼，这种礼节比较适宜。如果兄等进去吊唁，无人还礼反而觉得不好。”

他们正说着，一个家丁进来禀报道：“请各位爷到草堂中去用饭。”贾润甫拉着众人走进茅屋，看到摆了四桌子酒菜。众人依次坐下，酒过三巡，又有几个军士，抬了二头猪，二口肥羊，四罐老酒，很多赏钱进来，跪下禀告道：“公主说家酒和猪羊，用来犒赏一下随从们，希望公子不要嫌弃。”

罗公子笑道：“全是自己的兵卒，怎么还要公主费心。”吩咐手下到里面去谢赏。许多随从要进去，只见一个女兵走出来，说道：“公主说了，不用谢我，免了。”罗家一个小兵笑着指着她道：“这位大姐姐，好像以前在阵前的快嘴女兵，你认得我吗？”那女兵听到，也笑着说：“老娘却不认得你这个柳树精。”大家都笑了，出来领赏分了。

罗公子吩咐手下，拿了五十两银子赏了公主家人，窦公主也叫家人出来叩谢了。罗公子站起来对窦家人说道：“管家，麻烦你去禀报公主，说我这次前来，一是吊唁太后，二是为了公主的亲事，很快就会送礼仪过来，请公主万分珍重，不要悲伤。”

家人进去了一会，然后出来说到：“公主说怠慢了各位老爷，至于婚姻大事，自有当今皇后和皇爷做主，公主恕难从命。”

罗公子还要说话，张公瑾道：“既然彼此都有奏章上奏，此事不必提了。”贾润甫道：“看来佳期不远了，最快就在这个月。”罗公子心里焦躁道：“公主的心意，我已经知道，现在估计很难改变。但是那个同来的花二爷，前日答应跟我去长安的，今日如果公主同意，便请她出来，跟我同行。”家人又进去告诉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