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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对对对。&rdo;我使劲儿点头。&ldo;我们在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陶局长很抗拒。&rdo;侦查员说,&ldo;但是他反复强调一句话,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给陶紫治病。&rdo;&ldo;治病?&rdo;我一头雾水,&ldo;他都做了什么了?&rdo;侦查员摇了摇头:&ldo;我看他脸色不对,也不好再问下去。&rdo;&ldo;既然是回避我们的问题,&rdo;我说,&ldo;那他做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rdo;&ldo;税务局长,&rdo;林涛说,&ldo;他说的事,会不会是贪污腐败?&rdo;&ldo;我们也这样推测。&rdo;侦查员说,&ldo;一来不是什么好事,二来是为了给孩子治病。那么肯定是和钱有关的不好的事,也只有联想到腐败问题了。&rdo;&ldo;我大胆猜测一下,&rdo;我望着天花板,说,&ldo;如果是什么人,给陶局长送了钱,但是事情没有解决,由此生恨,于是害死了陶紫,合理不合理?&rdo;&ldo;嗯,很合理。&rdo;大宝说。&ldo;还有一个条件,&rdo;林涛说,&ldo;这个人和陶局长很熟悉,知道他孩子有病。&rdo;
&ldo;对呀。&rdo;我说,&ldo;正是因为很熟悉,所以送钱还没帮到忙,才会恨得要杀人。另外,对当事人的孩子下手,而且还用这么阴毒的手段,肯定是个性情阴鸷的人。&rdo;
&ldo;我们还有其他排查条件,&rdo;林涛补充道,&ldo;这个人有车,身高一米七五,偏瘦,对迷巷的周边环境非常了解,尤其是迷巷装了监控录像后,对监控位置很清楚。&rdo;
&ldo;还有,他买过假发!&rdo;我说。
侦查员嘿嘿一笑:&ldo;这么多条件,我们还破不了案,那就真是废物了。&rdo;
可能是下午睡多了,晚上一夜未眠。
记得在大学的时候,法医专业老师教会我们在尸检的时候如何运用自己的十根手指。哪几根手指持刀,哪几根手指持止血钳,哪几根手指可以探查心腔,哪几根手指fèng线打结。
老师说:&ldo;我们法医做尸检的时候,最常用的不是任何一根手指,而是第十一根手指‐‐手术刀。&rdo;
老师把手术刀比喻成我们的第十一根手指,目前我们却被一个十一根手指的案件搞得晕头转向。
多出一根手指会不会是凶手留下的一个什么线索呢?他在给我们出一道多么凶残的题目!我一定会抓住他,抓住他。
我满脑子都是那具被剖腹、碎尸的尸体,满脑子都是那根弯曲的发黑的手指。
不知不觉已经天亮,我推醒林涛:&ldo;真能睡,到底还是年轻啊。&rdo;
&ldo;可能知晓陶紫有心脏病史的人一共有一百四十二人。&rdo;侦查员扬了扬手中的名单,&ldo;我们昨晚奋战一夜,对这一百多人进行了逐一排查,筛选出四人完全具备作案条件。哦,当然,买假发这个情节,我们不能确认。四人中有两个人案发时不在本地,剩下的两个人的基本情况如下。&rdo;
侦查员清了清嗓子,说:&ldo;郑晓峰,四十岁,陶局长的同学,人民医院医生。当年陶局长就是通过他,找到心血管科的医生确证陶紫有先天性心脏疾病。郑晓峰身高一米七五,六十二公斤,家住在迷巷旁边的一个新建小区。唯一不符的是,这个人性格开朗,喜欢开玩笑。&rdo;
我微微摇了摇头。
侦查员继续说:&ldo;何鸿,四十六岁,陶局长以前的老邻居,曾和陶局长关系甚密。身高一米七八,五十八公斤,性格内向,在经营一家饭店。&rdo;
&ldo;这个很关键。&rdo;我打断了侦查员的话,&ldo;可能和陶局长的权力发生关系的人,就是最可疑的人!这人条件都很符合,而且身高三厘米的误差,在侦查实验的误差范围内。&rdo;
&ldo;有一点不符合。&rdo;侦查员说,&ldo;何鸿家住城西,和迷巷相距很远,生活区域主要在西边,据了解,他不应该对迷巷的状况很熟悉。&rdo;&ldo;对现场环境熟悉,也是一个重要条件。&rdo;强局长说。大宝推门进来,拿着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说:&ldo;这人是何鸿吗?&rdo;大宝最近在研究视频侦查学说理论,于是他就被我要求去视频室,观看迷巷各个监控视频的内容。除去二十一户住户,反复出现在监控里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这种提前熟悉现场环境的做法,被警方称之为&ldo;踩点&rdo;。我坚信,对现场环境熟悉,除了居住在附近,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踩点。
照片上的人,就是何鸿。&ldo;这人只在监控里出现了一次,&rdo;大宝说,&ldo;但是他手里拿个盒子,局里一个秃顶同事一眼就认出那是个名牌假发的包装盒。&rdo;&ldo;可以抓人了吗?&rdo;我微笑着看着有些吃惊的强局长。
何鸿和陶局长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做了三十多年的邻居。在何鸿的酒店必须靠着偷税漏税维持生意的状况下,陶局长登上了市税务局长的位置。
何鸿暗自窃喜,利用这个关系,加之&ldo;老规矩&rdo;的厚礼,何鸿的酒店迎来了转机。何鸿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居然取了他偷税漏税的证据,并以此为要挟,不断变相问他要钱。老陶不是这样的人,他在税务局二十年,一直很踏实。为什么坐上了局长的宝座,却要对自己最好的朋友下手?何鸿不能理解。
唯一的答案,就是欺负我老实。何鸿这样想。&ldo;他说他是为了给孩子治病,没办法,才会收我的钱。&rdo;何鸿想,&ldo;放屁!十几年来,他就攒不到二十万手术费?&rdo;其实陶局长没有骗他,陶紫每年的维持性治疗费用,就花光了陶局长的积蓄。因为他的妻子没有工作,靠着他那微薄的工资,还真是很难攒够手术费用。明刀明枪去杀人,何鸿不敢,一些阴招,还是可以试试的。&ldo;不吓死她,也得把她给吓出个新毛病。&rdo;何鸿打算这样去报复老陶。
他跟踪陶紫,到ktv楼下等她,然后很热情地说要开车送陶紫回家。他载着陶紫开到了迷巷附近,说是去解个手,其实是拿着&ldo;道具&rdo;去化了妆。他以一个女鬼的形象出现在车窗前的时候,陶紫没有被吓晕,而是本能地跑下了车。好在陶紫没有经过有监控的区域,好在陶紫对迷巷不熟。他成功地把她逼到了墙角。当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的时候,何鸿还是充满了恐惧。他怕事情败露,吓晕她就离开的原计划没有实施,而是扛着陶紫的尸体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迷巷。
他想焚尸、想分尸、想化尸,想了很多,又发现都不可行,于是他把陶紫的尸体装在行李箱里扔进了丽桥河。勘查员在何鸿家的浴室里发现了陶紫的血迹,何鸿没有任何抵赖的余地。纪委介入,对陶局长的受贿行为进行了调查。这两个昔日的老邻居,一起住进了看守所。
&ldo;用这种不确定性的杀人方式杀人还真是少见,&rdo;大宝说,&ldo;回去可以写一篇论文了。&rdo;&ldo;为了给女儿治病而腐败,&rdo;林涛自言自语,&ldo;却因为腐败而害了女儿的性命。这是多么的讽刺啊。&rdo;&ldo;多么辛苦、待遇多么绵薄,都不能成为不廉洁奉公的理由。&rdo;我看着林涛和大宝,说,&ldo;共勉。&rdo;
第十二章窥浴之眼(1)
窥浴之眼羞耻的本质并不是我们个人的错误,而是被他人看见的耻辱。
‐‐米兰&iddot;昆德拉
1
&ldo;秦科长,&rdo;大宝气喘吁吁地跑进屋里,&ldo;我都忘记了,今天是我奶奶的忌日,我要赶回老家青乡去为她下葬。&rdo;
一大早,我打开电脑,翻看着以前参与侦破命案的尸检照片,打算在里面挑选一些,给警校的学生们做一堂法医讲座。眼睛盯着显示屏,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翻滚着&ldo;十一根手指&rdo;的案件。过去的两周里,侦查部门围绕着死者方将的社会关系进行了层层排查,对他在省城龙番市住宿、吃饭、工作的地点周围也进行了全方位的调查,可是十多天时间居然没有摸上来一条线索。另外一方面,第十一根手指的dna在数据库里不断滚动,系统比对、人工比对进行了好几轮,却依然一无所获。手指主人的身份到现在也没有浮出水面,手指主人的尸体也一直没有被发现。
该案因推断方将系6月3日被杀害,故被命名为&ldo;六三专案&rdo;。虽然专案指挥部依旧存在,专案核心依旧在运作,但是不少民警明显已经出现了畏难心理,都想守株待兔,等到发现新的情况,再往下推进案件的侦办工作。
我只是个法医,在命案中能做的工作已经做完了,侦查方面的工作我也实在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按道理说,前期工作开展得不错,已经很细致了,也应该有一些线索了,可是为什么到现在,我们警方还是一无所知呢?难道我们遗漏了什么吗?
大宝见我双目呆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敲了敲台面:&ldo;喂,听得见吗?我奶奶的忌日,我要赶回去下葬。&rdo;我恍若从梦中惊醒:&ldo;啊?哦!对不起,你节哀。&rdo;大宝说:&ldo;嗯,不用节了,节了一年的哀了,法医还能看不透生死吗?&rdo;&ldo;一年?哀?忌日?下葬?&rdo;我清醒过来,&ldo;我怎么就听不懂你说的话呢?你奶奶一年前就去世了,现在才下葬?&rdo;&ldo;是啊,怎么了?&rdo;大宝一脸疑惑,&ldo;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那儿的风俗就是去世火化后一整年,才把骨灰盒安葬到墓地里。&rdo;&ldo;哦。&rdo;我点点头,&ldo;我说呢,风俗不同,我们那边老人去世后,火化了马上就要安葬。&rdo;&ldo;那我去了啊。&rdo;大宝整理着背包,自言自语道,&ldo;做法医,得多懂一些风俗。&rdo;&ldo;我送你去车站,顺便也去龙番市局专案组看看十一指的案件有没有什么线索。&rdo;我说。大宝连忙推辞:&ldo;那个……不用不用,现在车辆管理好严的,我打车。&rdo;我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电动自行车钥匙,说:&ldo;私车私用,试试我的敞篷小跑。&rdo;当我们俩同时跨上电动自行车的那一刹,电动车的车胎&ldo;嘭&rdo;的一声,爆了。我跳下车,看了看瘪下的车胎,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肚腩:&ldo;咱们这老出差、吃百家饭的人,确实不太适合开敞篷小跑。&rdo;大宝则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我瞪了他一眼:&ldo;你奶奶的忌日,还笑,败家玩意儿。&rdo;一辆警车突然开到我们的身边,副驾驶座上的林涛朝我们挥手:&ldo;说你们怎么不在办公室呢,有活儿了,快走。&rdo;&ldo;什么案子?&rdo;我艰难地把电动车挪到车棚,&ldo;这么急?我内裤都没带。&rdo;&ldo;青乡市,死了俩女孩,刚发现。&rdo;林涛说,&ldo;指挥中心刚指令我们赶过去。&rdo;&ldo;青乡?&rdo;大宝眼睛一亮,&ldo;看来我又省了几十块钱大巴车票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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