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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鹿顺了顺胸口,看一眼大咧着口满怀讥讽的药袋,又看一眼神情肃穆严阵以待的沙经理
“刚才在洗手间里,我还想,沙经理对我好温柔呢,一直劝我吐出来会舒服一点。原来搞了半天,你是怕我吐在你的车里”路鹿气咻咻地控诉,两腮一鼓一鼓的,像只被人揪在手心的小河豚。
她以为的关心不过是镜花水月,是空中楼阁,是一拈即灭的幻象,是一触即破的泡影路鹿扶住额头,她大概真的是醉了,甚至醉得还挺诗情画意?
对比自己的醉酒体验,沙九言不得不承认路鹿这副表现根本不像是喝高了,舌头灵活,思路清晰,比清醒的时候更难应付。
但被识破了她也不显慌乱,理理发鬓坦率道:“你应该看出来了,我有洁癖。所以待会儿路上你如果忍不了,就吐在袋子里吧。”
沉寂了片刻,路鹿将双手枕在脑后,无端端惆怅起来
恰恰是因为对方给的适度,才凸显她求的过量。作为上司,其实沙经理已经很够意思了。她带她出席酒会,却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她是个有野心、有谋略的人,来之前她就准备好了abc三套计划,但自己究竟在不在她的计划内?
事实上无论在不在,她都不该任由一枚捉摸不定的小棋子在划定得方方正正的棋格上四处乱窜。她是成竹在胸还是对事态发展压根没所谓呢?
想得越多,想得越深,沙九言对她来说就越是一个无法割舍的存在
无论将之定义为纠葛还是羁绊,它都是相互的——
沙九言悄无声息地注视着莹白的车内照明灯下路鹿那张同样莹白的侧脸。
空气中的尘埃在空调风的吹拂下漫无目的地打着旋,就在路鹿的额头上方,将她不甚分明的表情切割得更加细碎不可分辨。
常说两人之间最痛苦难捱的是相顾无言,最难能可贵的也是相顾无言。
沙九言其实挺喜欢甚至是享受这种安静的,但当她看到小家伙越皱越紧的眉头时,似乎有什么不经意地掠过心头,让她忍不住开头打破这就快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沉静:“怎么了?很难受吗?”
“唔,我是有点醉,但我没有想吐,是真的!”路鹿条件反射地坐直身体,就差伸手起誓了。
证明自己想吐很简单,只要吐出来就好了;但如何证明自己不想吐,自诩聪明伶俐的路鹿也一时失了头绪
沙九言看她这副瘪着小嘴泫然欲泣的小模样,不禁自我反省,看看都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
难道要摁着她的脖子硬给她抠出来吗?然而这本身就是个悖论,即使路鹿在坐车前吐过了,也未必不会在坐车时再吐一次。
“抱歉,我只是没想到你比我还能喝。按照自己的酒量作为标准,我难免会担心你撑不下去。”路鹿今天灌下的酒是沙九言几次酒局相加的量。
缠绵酒精是很糟踏身体的,这一点沙九言深有体会。时代在进步,酒桌文化也将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不过,至少在现时现日,能靠酒解决的问题她一向懒得做第二种尝试。
还在那委屈着的路鹿欲语还休地眄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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