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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何一笑神色有些不对,低头道:&ldo;师父若没有其他要交待的,徒儿就先走了。&rdo;
徒弟身上的血迹着实刺人眼目,何一笑侧过身,摆手道:&ldo;去吧。&rdo;
江逐水要走,又被叫住。
&ldo;息神香可还够用?&rdo;
江逐水道:&ldo;师父才让周师弟给我带了。&rdo;
&ldo;是有这么回事,&rdo;何一笑道,&ldo;我只是怕……怕周二忘了。&rdo;
江逐水想起周师弟的话,道:&ldo;息神香存了许多,师父不必担心,&rdo;又道,&ldo;其实过去将近十年,我心魔早消,这香不点也行。&rdo;
停了息神香一事,他与何一笑提过好几次,次次都被驳回。这回也不例外。
&ldo;若有个万一呢?我仍需养伤,莫非要让周二主持大局?&rdo;
江逐水本就没抱多少期望,不至于失望。倒也想过阳奉阴违,可一旦何一笑发现,他自己或许没事,身边人怕就要受牵连了。连周师弟与心笙也常提醒他别忘了点香,时日一长就成了习惯。
从前他不会多想,但今日师父的态度对他的影响太大,竟让他忍不住想――师父为何总要我点香,其中会否与四师妹有关?
他日常忙碌,总是师弟妹们来寻他,那年经脉逆行,又为降服心魔闭关了一段时日,出关后偶然才知四师妹早已下山。那时距离他走火入魔,近两年光景了,何一笑不爱提四师妹,他便没多问,竟不知对方具体下山时日。
应当找个机会,问一问周师弟,他想。
江逐水甫出屋子,就忍不住瑟缩了下。
此时正是深冬,峰顶常年有雪,比山下冷上许多。他修行多年,本该寒暑不侵,此时受了内伤,气血运行不如往常顺畅,没准备下张口就灌进一肚风雪。
寒气自喉管而入,不过瞬息,半身就被冻住似的。冷过后是疼,柔软的内脏似被冰渣子戳着,忍过这短暂的疼痛,又剩下细微的刺痒。
他咳了起来。
风雪是无尽的,这一咳也似没有个头,咳至喉咙生痛,眼有泪意。他此生还未如此狼狈过,连周遭的声音也听不见,连身后的门什么时候打开的也不知,直至眼前有一物落下来。
&ldo;师父?&rdo;取下当头罩下的裘衣,等他看去时门又关着了。
何一笑衣食并不奢侈,这件玄狐裘是伤重体弱时的旧衣,保存得极好,皮毛甚是柔软,他见师父穿过多次。照理这裘衣不是宝物,也不是灵丹妙药,披上之后,他却自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中定下了心。
峰顶少人行,积雪盈尺,行路寂寞也艰难,江逐水偶尔一人独处,四下听不见一点声音时,会觉得过于冷清。狱法山人不少,能来找他的极少,也就心笙在身边,夜里常伴孤寂冷清而眠。
此时行步在这条走过无数次的山道上,他竟不觉得寂寥。
何一笑常咳血,衣上也带了血腥气,因而熏了香,江逐水鼻子甚灵,仍能从香料里辨出隐隐约约的血味。
是师父身上的味道。披上这衣,仿佛是和师父一道走着。
当晚他辗转反侧,不知怎地,竟不得眠,瞥见狐裘之时,鬼使神差将之带上了床。
冬夜寒凉,抱住狐裘倒添慰藉,他闻着微淡的熟悉味道,不一时就沉沉睡去。
三更时月上中天,半室微明,他做了个梦。
一个成了噩梦的好梦。
14、
幽暗湖底,辱白色的莹莹微光闪烁,身周的湖水并不寒冷,有一种细腻亲切的温度。
江逐水向着光潜去,倦意却又袭来,前进的速度越来越缓,然而还是逐渐接近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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