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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请假（第1页）

冬天真正地来了，没下雪，天气已经开始了凝冻。清晨起来，县城里的巷道里已经结了冰，屋檐上已经有了指头长的冰溜子。低洼的地方，人一走上去就嘎嘎发响。光滑的地方人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移动。

同学们开始系围巾，戴棉帽，各式各样。张小雨没有棉帽，没有围巾。他也没闲钱去购买，夜里的棉被很簿，他也没钱购买棉被，晚上将棉衣棉裤都拉伸了盖在上面，也能够抵挡。张大平再次来到县城，拉着他去买棉被，所有同学都加厚了被子，好歹总得买到一床。张小雨拒绝了，死活不买。

大平很早就打定主意到了冬天一定要给弟弟加上一床被子。红土高原不产棉花，不产棉布，凡是带着棉字的东西都很贵，一床棉被5块钱，张大平早就准备好了，带着他往棉被店里去。

张小雨怒了：买什么？冷不死我，我都有棉衣棉裤了，知足了。

“可是，这样冷下去不是办法，大哥没出息，给不了你更好的生活，棉被总得加一床，上个月就打算好了。”

“不买。”

张小雨掉头走着，撅着嘴，大平撵上来。

“翠翠要结婚，家里一大摊子事，你就把五块钱多给她买点像样的东西，那么小就要嫁出去，你们也舍得？”

“杨二当可靠，都在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又不是拿她去卖了？”

“我看不可靠，别看那小子平时不说话，别忘了小时候偷过鱼，咱们捉来的鱼被他顺手就提溜了，什么德行，再说他爹，老实吧是老实，晚上钻到红薯地里偷着挖，这样的人家一辈子有贼根。”

“这都哪里跟哪里，偷鱼时候不是小吗？五六岁的孩子懂什么，偷红薯那是灾年，不偷就饿坏了，没办法的事，要是你家里一粒米都没了，孩子哇哇地叫着，看到红薯地你也会跳下去。”

两弟兄一路上拌着嘴，大平非要去买棉被不可。小雨死死地拉住：“哥，听我劝，我的基础好，比以前结实，耐得住，别人笑话咱们买不起棉被就让他笑，有什么，棉衣盖着就行了。翠翠结婚，多给点是点，那么小，天天苦哈哈的，我心疼。”

两弟兄终于没有买下棉被。五块钱留着给了翠翠。

翠翠结婚的事来得很快，媒人上门两次，翠翠没意见，张歪脚拍板就让她嫁过去，大平想了想也觉得不错，翠翠长相普通，一脸雀斑，人也算不上精明，她自己没意见，好像嫁给谁都无所谓，杨家就在村东头，早晚都能照顾着，互相帮衬，总比嫁到外村强。嫁到外村受人欺负了自己看不见听不到，王香姑就是最好的例子，嫁到外村天天被男人打得头破血流，回家来又撵回去，那样的日子才叫一个苦。

想法不同，处理事情的方式就不同。大平思前想后，没有反对，翠翠十五了，按理说嫁人还小了些，但是十五岁嫁出去的村里至少有那么好几家，有饭吃就行，人活着就是那么一个味，男孩女孩，早晚要结婚，嫁过去多了亲戚，回家又那么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杨二当家提出来结婚，翠翠照样没意见，每天她看着全家人挣扎在喝着稀糊糊的路上，有时候饿得眼睛发绿，下地干活都没力气，自己也想有个男人来依靠，一辈子的依靠，杨二当从没跟她说过话，但是既然看上了自己，他就是真心的，起码他真心地要讨个老婆回家过日子，这就够了。十五岁的翠翠习惯了逆来顺受，习惯了凡事都是大人来做主，既然爹都说那家人可靠，那就肯定可靠。

杨家提出来尽快结婚时，张歪脚犹豫着，毕竟有点小，除了大平他也没地方去商量。翠翠的意见只是象征性地问一下，孩子结不结婚嫁给谁完全不是她自己能够说了算。

天元历1234年，张小雨居住的国家还很封建，城市里正在提倡自由婚姻，很多女人也开始了自主选择。偏僻的乡村，落后的沙沟乡，全省最穷的沙沟村，人们的眼界还封锁在一片迷茫的大地上。他们顺天应命，活下去就行。

“快了点。”张歪脚坐在大平对面，漫不经心地问着。

“唉，他家要冲喜，杨二当家娘恐怕过不来了，睡在床上等死。”

“冲吧，既然答应了，就随她，只是这着急忙慌嫁出去，总得摆上三五桌吧，家里油都没了，怎么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