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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2页）

&ldo;转过。&rdo;胡雪岩的声音有气无力，&ldo;转过不止一次，就是下不了决心。

因为牵连太多。&ldo;

&ldo;哪些牵连？&rdo;

&ldo;太多了。&rdo;胡雪岩略停一下说：&ldo;譬如有些人当初看得起我，把钱存在我这里，如今一倒下来，打折扣还人家，怎么说得过去？&rdo;

&ldo;那么，我倒请问小爷叔，你是不是有起死回生的把握？拖一拖能够度过难关，存款可以不折不扣照付？&rdo;

胡雪岩无以为答。到极其难堪的僵硬空气，快使得人要窒息了，他才开

口。

&ldo;市面太坏，洋人太厉害，我不晓得怎么才能翻身？&rdo;他说：&ldo;从前到处是机会，钱庄不赚典当赚，典当不赚丝上赚，还有借洋债，买军火，八个坛子七个盖，盖来盖去不会穿帮，现在八个坛子只有四个盖，两只手再灵活也照顾不到，而况旁边还有人盯在那里，专挑你盖不拢的坛子下手。难，难！&rdo;

&ldo;小爷叔，你现在至少还有四个盖，盖来盖去，一失手，甚至于旁边的人来抢你的盖子，那时候……&rdo;古应春迸足了劲说出一句话：&ldo;那时候，你上吊都没有人可怜你！&rdo;

这话说得胡雪岩毛骨惊然。越拖越坏，拖到拖不下去时，原形毕露，让人说一句死不足惜，其所谓&ldo;一世英名，付之流水&rdo;，那是胡雪岩怎么样也不能甘心的事。

&ldo;来人！&rdo;

走来一个丫头，胡雪岩吩咐她将阿云唤了来，交代她告诉螺螂太太晚上在百狮楼吃饭，宾主一共四人，客人除了古应春以外，还有一个乌先生，立刻派人去通知。

&ldo;我们晚上来好好商量，看到底应该怎么办？&rdo;胡雪岩说：&ldo;此刻我要去找几个人。&rdo;

明耀璀璨，炉火熊熊，佳肴美酒，百狮楼上，富丽精致，一如往昔。宾主四人在表面上亦看不出有何异样，倘或一定要找出与平日不同之处，只是胡雪岩的豪迈气概消失了。他是如此，其余的人的声音也都放低了。

&ldo;今天就我们四个人，大家要说心里的话。&rdo;胡雪岩的声音有些嘶哑，&ldo;这两天，什么事也不能做，闲工夫反而多了，昨天一个人独坐无聊，抓了一本《三国演义》看，诸葛亮在茅庐做诗&lso;大梦谁先觉，我看应春是头一个从梦里醒过来的人。应春，你说给乌先生听。&rdo;

古应春这时候的语气，倒反不如最初那么激动了，同时，他也有了新的想法，可以作为越拖越坏，亟宜早作了断的补充理由。

&ldo;阜康福一出事，四大恒受挤，京城市面大受影响，只怕有言官出来说话。一惊动了养心殿，要想象今天这样子坐下来慢慢商量，恐怕……&rdo;他没有再说下去。

大家都沉默着，不是不说话，而是倒闭清算这件事，关系太重了，必须多想一想。

&ldo;四姐，&rdo;胡雪岩指名发问：&ldo;你的意思呢？&rdo;

&ldo;拖下去是坏是好，总要拖得下去。&rdo;螺螂太太说，&ldo;不说外面，光是老太太那里，我就觉得拖不下去了。每天装得没事似地，实在吃力，老太太到底也是有眼睛的，有点看出来了，一再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到有一天瞒不住了，这一个睛天霹雳打下来，老太太会不会吓坏？真正叫人担心。&rdo;

这正也是胡雪岩下不得决心的原因之一，不过这时候他的态度有些改变了，心里在想的是，如何能使胡老太太不受太大的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