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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1页）

一屋的人，都没有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朱姨太见机立即跪了下来，她一跪，其余的人自然也都矮了半截。

&ldo;老爷不要生气。今天是初七。&rdo;

&ldo;今天是初七，明天不是腊八，你以为可以耽误到啥辰光？&rdo;

朱姨太无缘无故挨了骂，自然觉得委屈，但不敢申辩，更不敢哭，只是要言不烦地说：&ldo;马上就送上山去，我亲自送。&rdo;

有了这句话，胡雪岩方始解怒，但却忍不住伤心，回想往事，哪一回不是腊月初七先试煮一回，请胡老太太尝过认可，方始正式开煮。如今连她人在何处，都没有人关心了！他这做儿子的，怎不心如刀绞？

其时螺蛳太太已经得报，说是&ldo;老爷为了没有替老太太送腊八粥去，大发雷霆&rdo;，自知疏忽，急急赶了来料理。

事实上等她赶到，风波已经过去，但胡雪岩心里气尚未消，是她所想象得到的。好在刘妈平日受她的好处很多，不妨委屈委屈她，来消胡雪岩的余怒。

因此，她一到便摆脸色给刘妈看，&ldo;今天腊月初七，不是吃腊八粥的日子，&rdo;她问：&ldo;你把腊八粥端出来作啥？&rdo;

&ldo;我是问阿兰，腊八粥烧好了，老爷要不要尝一碗。&rdo;刘妈嗫嚅着说：&ldo;不是我自己要端出来的。&rdo;

&ldo;你还要嘴强！&rdo;螺蛳太太大喝一声：&ldo;你烧好了，自然要吃，不吃莫非倒掉。哪年的腊八粥，都是晚上一交子时才下锅，你为啥老早烧出来？&rdo;

&ldo;我是因为今天不开伙……&rdo;

&ldo;哪个跟你讲今天不开伙？&rdo;螺蛳太太抢着责问：&ldo;不开伙，难道老爷就不吃饭了？我怎么关照你的，我说今天有事，乱糟糟的，老爷只怕不能安心吃饭，迟一点再开，几时说过今天不开伙！&rdo;

声音越来越高，仿佛动了真气似的，刘妈不敢作声。胡雪岩倒有点过意不去，正想开口解劝时，不道螺蛳太太却越骂越起劲了。

&ldo;还有，常年旧规你不是不晓得，每年腊八粥总要请老太太先尝了再煮。

今年老太太住在山上，我还打不定主意，腊八粥是送了去，还是带了材料到山上去煮？你就自作主张，不到时候就煮好了。&ldo;说着，螺蛳太太将桌子使劲一拍：&rdo;你好大胆！&ldo;

到了这个地步，胡雪岩不但余怒全消，而且深感内疚，自悔不该为这件小事认真，因而反来解劝螺蛳太太，安慰刘妈。

&ldo;好了，好了！你也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总怪我不好。&rdo;他又对刘妈说：&ldo;你没有啥错。螺蛳太太说你两句，你不要难过。&rdo;

&ldo;我不敢。&rdo;

朱姨太与阿兰也来打圆场，一个亲自倒了茶来，一个绞了手巾，服侍螺蛳太太。一场风波，霎时间烟消云散。

&ldo;粥还不坏。&rdo;胡雪岩说道：&ldo;你也尝一碗。&rdo;

&ldo;我不饿。&rdo;螺蛳太太脸色如常地说：&ldo;等我去料理完了，同太太一起去看老太太。&rdo;

&ldo;你们两个人都要去？&rdo;

&ldo;怎么不要？家里这么一件大事，莫非不要禀告她老人家？&rdo;螺蛳太太又说：&ldo;戴姨太一去，老太太自然也晓得了，心里会记挂。&rdo;

这一下提醒了胡雪岩，此是家庭中极大的变故，按规矩应该禀命而行，如果老母觉得他过于专擅，心里不甚舒服，自己于心何安？

转念到此，便即说道：&ldo;我也去。&rdo;

&ldo;你怎么能去？&rdo;螺蛳太太说，&ldo;如果有啥要紧信息，不但没有人作主，而且大家都上山，会接不上头。&rdo;

&ldo;这倒也是。&rdo;胡雪岩接着又说：&ldo;我是怕老太太会怪我，这么大一件事，说都不跟她说一声。&rdo;

&ldo;不要紧！我有话说。&rdo;

&ldo;你预备怎么说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