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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正是枣花季节，凉风吹过，清香扑鼻。枣林深处，农舍隐现，鸡鸣狗吠，声声入耳。范东阳兴致勃勃，双手叉腰，环顾四野，说：&lso;多好的田园风光啊！这让我想起了两句古诗：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怀镜，这是王维的诗吧，是不是？&rso;&lso;范部长真是诗书满腹啊！&rso;朱怀镜隐约记得这好像是孟浩然的诗，只好如此含糊了。

村干部带着领导同志走了一圈，然后到村委办公室坐下来。村支书是位精干的年轻人，汇报情况条理分明。范东阳听着很是满意，说：&lso;好啊，俗话说得好，村看村，户看户，群众看干部。村支书、村干部，代表党和政府形象啊。实践证明，你们加强基层组织建设，经验可行，效果很好。看着你们这成片成片的枣林，我对农村工作充满信心。这是一片希望的田野啊！我建议，梅次地委和马山县委要进一步总结这里的经验，一定要突出组织建设促进经济建设这个主题。&rso;朱怀镜马上表态，说：&lso;我们一定组织专门班子，做深入细致的调查研究，把经验总结好。像杏林村这样的典型，马山县还有很多，这个村是比较突出的代表。&rso;范东阳问：&lso;明吾同志，像杏林村这样的枣子村还有多少？&rso;余明吾说：&lso;马山县总共三十五个乡，东边这九个乡，户户栽枣树，村村是枣林。&rso;　　&lso;这九个乡，枣子已成了重要经济支柱。&rso;尹正东补充道。

范东阳听罢，眼睛放光，抚掌道：&lso;好啊，好啊！我说呀，怀镜看你们同不同意我的观点，这个我说呀，马山经验，要突出枣子开发，这应该说是加强基层组织建设的成果嘛。我看思路越来越明朗了。怀镜同志，永杰同志，明吾同志，正东同志，你们要好好总结啊！&rso;一行人走起来看似阵容随意，其实自有规矩。

范东阳的右手是朱怀镜，左手是韩永杰。余明吾和尹正东随后，也是一左一右。

尹正东也许性子太急，走着走着，就会走到前面去，凑在范东阳面前说几句。

他马上又会发现自己不对劲了，忙退了回来。可过不了多久，他忍不住又走到前面去了。

望着尹正东串前串后，朱怀镜总在回忆，不知在哪里见过他，或是他像某位熟人。范东阳突然萌发了新灵感，&lso;对了，我有个想法。典型越具体越好。我建议你们就抓住这个村，把它的经验总结透。这个这个叫杏林村吧？我看改个村名吧，就叫枣林村。&rso;树先进典型似乎有个规矩，就是总树基层的好人好事。下级同上级的关系，近乎于橡皮泥同手的关系。橡皮泥你想捏什么就是什么，越是基层，越是好捏。

改村名可是个大事啊！朱怀镜带头鼓掌，说：&lso;范部长，我用老百姓的话说，全村人托你洪福啊！你能不能为这个新生的枣林村题个词？

&rso;范东阳欣然答应了。村支书便拿出宣纸，往桌上一铺，请范东阳题词。

村支书三十多岁，刚下车时，余明吾介绍过他，大家听得不太清楚，不知他姓甚名谁了。毛笔是新的，半天润不开。朱怀镜急出了汗，就望望余明吾，怪他工作做得不细致。余明吾便望望随来的县委办主任。县委办主任没谁可望了，就红着脸，手不停地抓着头发。范东阳却是不急不慌，将笔浸在墨水里，轻轻地晃着。

他的脸相总是微笑着的，村干部们看着很亲切。毛笔终于化开了，范东阳先在旁边报纸上试试笔，再挥毫题道：学习枣林经验，加强组织建设。范东阳题。

某年某月某日。

大家齐声鼓掌。朱怀镜说：&lso;好书法。范部长，我不懂书法，看还能看个大概。你的字师法瘦金体，却又稍略丰润些。我们不懂书法的人，只知道字好不好看。范部长的字就是漂亮。&rso;范东阳接过毛巾，揩着手，摇摇头，笑着。他摇头是谦虚，笑是高兴。看来朱怀镜说中了。临上车，范东阳突然回头说：&lso;怀镜，你坐我车吧。&rso;朱怀镜便上了范东阳的车。

一时找不着话，朱怀镜只好说：&lso;范部长书法真好。别说，这也是领导形象哩。毛泽东同志，大家就不得不佩服，文韬武略，盖世无双。

&rso;范东阳笑道：&lso;怀镜说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敢同他老人家相提并论？

他老人家啊，你有时候还不得不相信他是神哩！&rso;&lso;是啊。&rso;朱怀镜说。

望着车窗外茂密的枣林，范东阳忍不住啧啧感叹，&lso;王维那首诗，用在这里真是太贴切了。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ju花。诗人描写的，就是一幅画啊。&rso;&lso;是啊，王维本来就是个画家，他的诗就真的是诗情画意了。&rso;朱怀镜说得像个行家，心里却很虚，生怕范东阳的秘书听出破绽。秘书坐在前面，不多说话。组织部长的秘书就该如此，看上去像个聋子，不注意领导同志们的谈话。

&lso;好漂亮的乡村景色，真叫人流连忘返。我退休以后，就选这种乡村住下来，没事写写生，多好。&rso;范东阳感叹道。

朱怀镜说：&lso;范部长，我很想要你幅字，或是画，只是开不了口。

&rso;范东阳笑了，说：&lso;你这不开口了？好吧，改天有空再说吧。&rso;朱怀镜忙道了谢。范东阳又问他都读些什么书。朱怀镜说：&lso;我读书读得很庞杂。&rso;便随意列举了几本书，有的是读过的，有的并不曾读过。

范东阳便笑道：&lso;你说的读得杂，其实就是博览群书啊。&rso;朱怀镜忙摇头笑道：&lso;怎么敢在范部长面前谈读书呢？&rso;范东阳却用一种感慨的语气说道：&lso;怀镜是个读书人。&rso;朱怀镜谦虚道：&lso;哪里啊。&rso;他琢磨范东阳的感觉，像个博士生导师。范东阳的谈兴更浓了，总离不开读书。

朱怀镜书倒读过些，却是个不求甚解的人，他的过人之处是记性好，耳闻目睹的事，不轻易望记。范东阳提到的书，他多能附和几句。范东阳像是找到了知音，演说状态甚佳。

紧接着视察了三个村子，却是一个比一个好。范东阳显然后悔了，不该早早的就把先进典型定了下来。可说过的话是不能随便收回来的，就只好兴高采烈，一路说好好好。余明吾看出朱怀镜有怪他的意思，就私下解释说：&lso;我们有意让视察的典型现场一个比一个好，就是想收到一个层层递进，引人入胜的效果。没想到范部长会这么高兴，下车就标态了。&rso;尹正东插嘴说：&lso;杏林村本也不错……&rso;没等他说完，朱怀镜轻声说道：&lso;别说了，算了吧。&rso;　　朱怀镜陪同范东阳一天半，形影不离。

范东阳离开时，朱怀镜坚持要送他到边界处。范东阳再三说：&lso;怀镜哪，好好总结你们的经验。我们荆都的重头是工业，过去对农业和农村工作花的气力不多。其实，农村有很多值得大力宣传和推广的东西啊。

怀镜不错！&rso;范东阳本是谈工作，却突然冒出句&lso;怀镜不错&rso;来，手法上像蒙太奇。范东阳是含蓄的，这四个字的意思就非常丰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