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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8章（第1页）

母女俩乘宫车，梁玉在车上问美娘：&ldo;这里上不挨着天、下不挨着地，只有你我，说吧。&rdo;

美娘的身体很疲惫，精神却出奇的亢奋，对梁玉道：&ldo;阿娘，在楣州的时候您是什么样子的？回到京城又是什么样子了呢？那时候您说一句是一句，到了这里就没了声息。会说话的人，愿意变成哑巴吗？我是不愿意的！&rdo;

梁玉默，慢慢地说：&ldo;我哑过。&rdo;

美娘急道：&ldo;我不是那个意思。&rdo;

&ldo;哑了，还想着写出来，反正，谁也不能当我是死了。&rdo;

美娘惊喜地问：&ldo;您同意了？&rdo;

梁玉倚着板壁道：&ldo;怎么？我要是同意了，你们就有胜算了？那我也不会帮你们讨情。&rdo;

美娘却欢喜地道：&ldo;只要您还在说话，就好。您要是真像圣人说的那样……您不知道我们会多么难过。&rdo;

梁玉抱着胳膊，眼睛将美娘来回扫，奇道：&ldo;我竟不知道你还对我这样的期望！你前几年还是想着怎么好好活命的。&rdo;

美娘低低地道：&ldo;那时候不懂事。&rdo;

&ldo;现在也没见懂，&rdo;梁玉不客气地道，&ldo;这件事，不是非阿鸾不可。她跳了出来，没什么人会感激她，反而会埋怨她添乱。她给自己选了一条最难的路。&rdo;

&ldo;好歹，是自己选的，&rdo;美娘的眼睛亮晶晶的，&ldo;就当我们是吃饱了撑的吧！总归是自己挣上一口吃食，不是……别人赏的。在楣县时朝不保夕，心里的不安却从来没有到京城这么浓过。我开始不觉得，等到长大了才知道，能做自己的主，才是最令人羡慕的。&rdo;

梁玉缓缓地道：&ldo;你叔叔给你订亲你逃了，现在却要与阿鸾站在一边了。&rdo;

美娘震惊地道：&ldo;您为什么这么问？情势不同呀！&rdo;

梁玉道：&ldo;这是国家大事，事情最后怎么样，甚至不是看右部可汗，而是左部可汗，这是一局天下的棋。不在乎出降的是谁，甚至不在乎出降的是不是真的姓桓。不在乎她的生死，却会拿她的生死做文章。&rdo;

美娘子嗫嚅道：&ldo;可是，我们在乎这个机会啊。&rdo;

梁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一路到了福安宫，福安宫里，李淑妃与陆氏都有些不安。美娘来后她们就有预感了，梁玉肯定不远了。皇帝把个正在守孝的姨母紧急给调了回来，这事可闹大了，从阿鸾上书至今才几天？

三人一打照面，李淑妃先叹气了：&ldo;儿大不由娘啊！&rdo;

梁玉问道：&ldo;吃东西了吗？&rdo;

李淑妃摇摇头，接着问梁玉一路辛苦。梁玉笑笑：&ldo;我是个夯货，没那么娇贵。咱们看看她去吧。&rdo;

阿鸾的住处布置得不逊于宫中，阿鸾已经饿了好几天，正在榻上躺上。侍女通报李淑妃与梁玉等过来了，阿鸾一声叹息：&ldo;又是个来劝我的人吗？扶我起来吧，这位夫人是要见的。&rdo;

人都进来了，陆氏轻声道：&ldo;三姨看看，就犟成这个样子了，也不知道像了谁。&rdo;

阿鸾动一动口唇，气息微弱地道：&ldo;都别劝我啦，我心里明白的。&rdo;

梁玉轻叹一声，起了一个头：&ldo;当年我去楣州，也认为自己能过得很好……&rdo;

美娘对阿鸾眨了眨眼睛，阿鸾开始认真听。

&ldo;路上就遇到劫匪，接着是逆贼，然后是征讨援军养寇自重，一桩一桩，我跟他们对着干的时候觉得挺带劲儿。以为只要我活下来了，家里人就不用担心我，我从未体会过他们的担心。&rdo;

&ldo;可是等我回来，一见到她们的面，我就知道，我所有的畅快淋漓，都是有代价的，付出代价的人不只有我一个。我冲到前面，别人怎么说他们呢？如果我死了，我是被成全了，活下来的人呢？&rdo;

阿鸾咬咬苍白的唇，低声道：&ldo;您还是做了，不是吗？&rdo;

【他娘的，你没杀过人没放过火的居然学会反问了！】

梁玉正要开腔，福安宫人跑过来汇报：&ldo;圣人来了。&rdo;

桓嶷左思右想，心噗噗的跳，总是不安，又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李淑妃匆忙迎了出去。内心煎熬，既不想孙女儿饿死，又担心桓嶷生气。桓嶷对阿鸾的看顾已是看在阿鸾父亲的份上，这份看顾它经不起折腾啊。

梁玉趁这个机会说：&ldo;那是因为我知道阎王的笔在生死簿上打勾的时候是不会看男女的，想做大事，就不能记得自己是个女人，不能顾影自怜，别说别人不照顾你。拼杀的时候没人会管你是不是朵娇花，分红的时候你拿的一定是小份。可是我没别的选择，我必须得去做。&rdo;

阿鸾道：&ldo;我也一样。&rdo;

桓嶷熟门熟路来刷侄女，阿鸾数日不食，桓嶷脚先软了。他轻声细语让阿鸾坐下，只好拿另一个来开刀，问美娘：&ldo;你也要添乱吗？&rdo;

美娘认为只要梁玉不反对，她就没什么好怕的，居然硬挺下来了：&ldo;圣人，我们不是添乱。朝廷再选人如何比我们亲近？我们又愿意，再合适不过了。阿娘……&rdo;

梁玉咳嗽一声：&ldo;你退下！&rdo;

桓嶷趁势把梁玉给钉死：&ldo;就是！你退下！别叫三姨，三姨何等温婉贤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