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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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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弃微笑道：“那也说得是，在下姓丁，单名一个弃字。今日结交到两位兄长，幸何如之，幸何如之。”

董天霸呵呵干笑两声。道：“原来是丁兄弟。这里我年纪最大，你叫我董大哥，叫志龙为二哥就是。”他见丁弃生得文弱，料想多半是个愣头青，因此连久仰大名这等客套话也都免了。

三人哥哥弟弟的行起礼来，丁弃这才离家不远，便结交到两位耿直的好汉，心中甚感畅美。

黄志龙道：“丁兄弟，你是要上哪里去？”

丁弃说道：“在下奉父母之命，进京赶考。”

董天霸道：“兄弟，我等身在草野，虽然行迹落拓，却也逍遥自在。科考做官这种事，我半点也不感兴趣。据我所知，历来进京赶考的……什么什么学子，都是自愿自主要去。兄弟你却说是奉父母之命进京赶考，难道这其中还另有别情。”

董天霸原本满嘴脏话，见丁弃这兄弟谈吐文雅，也想说个成语，装得自己高标格，他听人说过莘莘学子这个成语，却记不得。

丁弃自悔失言。心道：“我厌恶读书，爹爹妈妈强迫我读书，这事矛盾得很，再说我后来还是遵循了父母之命，反抗无效，说来憋屈得很，就不说了。”道：“董大哥，是在下说漏了。我这次去长安，一半是自愿，另一半是家父家母想让我去。”

董天霸道：“原来如此。”

丁弃道：“对了，董大哥，黄二哥，你们刚才问我有没有见到一个清秀的年轻公子从此处经过，你们要找那人吗？”

一听丁弃提起此事，董天霸和黄志龙便满脸愤恨，两人不先回答丁弃的问话，却先狗杂种、王八蛋、他姥姥的破口大骂。董天霸道：“是啊，我们正想问你，我看到那王八蛋没有？”

丁弃心道：“那王八蛋是什么人，我半点不知，董大哥问我看到没有，我先看到的是董大哥和黄二哥，没看到别人，他们当然不会自己骂自己是王八蛋。可就算我看到了其他人，也不知是不是他们要找的王八蛋。”道：“我来的路上，一个人也没碰到过。”

董天霸道：“哼！那狗杂种肯定是害怕被我们追到，因此脚底抹油，逃得很快。”

黄志龙道：“他也可能不是脚底抹油，而是不走这条路，走别的路，我们正好和他错开了。”

董天霸道：“哼！无论他走哪条路，找遍天涯海角，我也揪他出来。”

黄志龙道：“不错！一定要揪他出来，这辈子若不找到他，我誓不为人。”

丁弃见两人龇牙咧嘴，满脸愤懑之色，料想他们对那人一定痛恨之极。道：“大哥，二哥，那人是谁？他为了什么事得罪两位哥哥了？”

董天霸道：“不错，那王八蛋就是得罪我了。普天之下，也只有那王八蛋敢得罪我董天霸，他既然得罪了我，我一定要找到他，杀他报仇。”

黄志龙道：“哼！他竟敢如此戏弄于我，若不杀他报仇，我黄志龙当直枉自为人。”

董天霸接过话头。又道：“江湖中谁人不知我董天霸是出了名的恶棍，他奶奶的，他也不打听打听，居然敢来太岁头上动土。若不杀他报仇，我就不姓董。”

丁弃几次想开口询问，可董天霸和黄志龙只管咒骂，丁弃无法插嘴，只得心中暗加猜想：“看来，董大哥黄二哥与那人结下的仇怨很是深重。”

黄志龙又道：“他不知道我们是出了名的恶棍，还尚在其次，最为重要的，他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要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我或许应该接受教训。哼！刚出道就想拿老子开刀，我看他是打错算盘了。”

董天霸又道：“就算他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辈，老子也不该受他教训，何况他还是。黄二，咱们近年来干的恶事不少吧。”

黄志龙道：“这五年来，咱们干过的坏事至少也有百八十件了。要想在武林中成名，不先干几桩恶事，别人怎能记得住你？”

丁弃越听越惊。心道：“难道他们当真干尽恶事？是丧尽天良的歹徒，我和他们称兄道弟，那不是与贼寇同流合污了吗？”

董天霸道：“兄弟，你后悔与我们结交了吗？”

丁弃道：“没有，所谓江湖险恶，大哥二哥既在江湖中安身立命，有时难免不与人发生争执，大哥二哥为求自保，行事粗暴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董天霸道：“兄弟，你这样为我们开脱，做哥哥的却不会感谢你，因为我们确是恶人。”

黄志龙道：“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坑蒙拐骗，这些坏事，我们几乎每天都在做，就算没做，那也是在筹划之中。”

丁弃听得心底直发怵，他们如果是好人，没理由要贬损自己，把自己说得很坏。难道我当真遇到了两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

董天霸又道：“丁兄弟，你上京赶考，走的是正途，鹏程万里，前途一片光明。将来你高坐衙门，达官显贵。我们是贼盗，官与贼永远是对立的。我不想看到将来咱们兵戎相见。”

丁弃怔道：“董大哥，你说得也太绝对了？”

黄志龙道：“丁兄弟，你不可能放弃你的志向，沦落为贼寇，与我们同流合污。我们也不可能会变成好人，不去做贼，去读经史考状元。咱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丁弃心中发愣，片刻之前，他还为结交到两位朋友而感到欣喜，可是欣喜之情只留得片刻便如轻烟流散了，而这两位朋友只怕也立刻要离去。

丁弃思考着，心想：“我实在分辨不出你们是好人还是坏人，我认为你们不是坏人，可你们偏说自己坏得很厉害，正常的好人不该说自己坏的。如果真是坏人，我又没看到他们去打劫，去干坏事。”

董天霸和黄志龙却渐行渐远，丁弃落在后面，望着那二人二马渐渐远去，却不便再说什么。他心中叨念着‘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那二人转过山坳，看不见了，忽然，一股孤寂之感涌上心间。

山川碧秀，景物幽绝，风动树影，丁弃似乎能听到风吹树叶的哗哗声。他忽然有所领悟。大喊道：“管他是好人是坏人，老子为什么要去分辨？”呼哧一响，丁弃甩鞭虚挥，那黄马本是训练良熟的好马，一听到鞭声响，便放开四蹄急奔。

丁弃纵马急驰，但觉耳旁风声呼呼，山川不住倒退。奔得一阵，俗念全消，才感到畅情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