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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宋代苏汉臣《长春百子图卷》局部

以今天的目光来看，《妇人良方大全》中有许多说法是荒诞不经的，比如书中介绍了一则转女为男的法子：&ldo;妊娠三月以前，取雄鸡尾尖上长毛三茎，潜安妇人卧席下，勿令知之。验&rdo;。还特别标明很&ldo;灵验&rdo;。不过，杨大夫对孕妇围产期的建议却是非常合乎科学精神：&ldo;凡妇人妊娠之后以至临月，脏腑壅塞，关节不利，切不可多睡，须时时行步。不宜食黏硬难化之物，不可多饮酒，不可乱服汤药，亦不可妄行针灸。须宽神，减思虑，不得负重或登高涉险。&rdo;今天的产科医生也会这样建议孕妇嘛：不要成天睡大觉，要适量运动；不要吃难以消化的食物；不要乱服药；不要干重活；不可多愁善感，要宽心。

今人生孩子通常都上医院，宋人没有这个条件，都是在家分娩，请接生婆接生。这是时代的局限性。但陈大夫提醒说，分娩所用的床帐茵蓐要时常消毒，使之洁净。接生婆要&ldo;预择年高历练&rdo;之人，因为在古代，接生孩子靠的就是经验，&ldo;年高历练&rdo;的接生婆无疑经验更丰富，因而也更可靠。

陈大夫又说，孕妇&ldo;既觉欲产，不得喧哄；人力杂乱，大小怆惶，惊动产妇&rdo;。而分娩之时，&ldo;务要产妇用力&rdo;，因此，&ldo;如觉心中烦闷，可取白蜜一匙，用新汲水调下。或觉饥，即吃软饭或粥少许亦须预备，勿令饥渴，恐产妇无力困乏也。若不饥渴，亦不须强食。&rdo;听听，是不是很有道理？你让今日的医生给临盆的产妇提建议，大约也不外如此吧。

陈大夫还细心地提醒：妊妇&ldo;坐月&rdo;之后，要记得贴&ldo;产图&rdo;。什么叫作&ldo;产图&rdo;呢？跟符咒差不多，上面画有&ldo;雷公、招摇、运鬼力士、天狗、轩辕、大时、咸池、丰隆、吴时、白虎、大夫、天候、狂虎，凡此十三神&rdo;，又&ldo;以朱书某月某日&rdo;，贴于产房某个方位。你也许会认为这是非常可笑的&ldo;封建迷信&rdo;，但且慢取笑，换个角度来看，这些贴在产房中的产图，显然可以给予产妇一种心理暗示，让她们相信自己时刻受到神明的保佑，从而获得某种精神力量与内心安宁。今天有些准妈妈进产房时，也会在心里默默祈祷&ldo;上帝保佑&rdo;，道理也是一样的嘛。

产褥期饮食与护理

妇人分娩之后，便进入产褥期，也即后来所谓&ldo;坐月子&rdo;的时段。宋朝时，尚无&ldo;坐月子&rdo;的讲法，但产褥期的护理是需要的，在宋代医学中，这个产褥期护理被划入&ldo;产后门&rdo;。今天婆婆们讲究的&ldo;坐月子&rdo;陋习，既要&ldo;捂&rdo;，又有各种&ldo;忌口&rdo;，还要求卧床一个月，不知起于何时，应该是民间小传统，实在不是中国传统医学的主张。

那么宋朝医生会给产褥期的女性提出哪些护理建议呢？看陈自明的《妇人良方大全》，里面有些提议确实匪夷所思，如&ldo;新产后不问腹痛不痛，有病无病，以童子小便以酒和半盏温服&rdo;。产妇要服童子尿，这究竟是什么道理？希望学中医的朋友教我。以我现在的知识层次，实在是理解不了。

不过，陈大夫后面的建议就颇有几分科学精神了：&ldo;一腊之后，方可少进醇酒并些小盐味。一法才产不得与酒，缘酒引血迸入四肢，兼产母脏腑方虚，不禁酒力，热酒入腹，必致昏闷。七日后少进些酒，不可多饮。&rdo;这里有个名词要解释一下：腊，这是宋人记录产后时间的单位，据《梦梁录》，&ldo;七日名&lso;一腊&rso;，十四日谓之&lso;二腊&rso;，二十一日名曰&lso;三腊&rso;&rdo;。陈大夫建议，产妇分娩后的七日内不可饮酒，七日后才可少饮。以前的酒一般都是糯米酒，酒精度很低，人们相信，饮用少量的糯米酒有利于行血补气。今天客家人坐月子，还保留着食用糯米酒炖鸡的习俗。另外，现代科学认为产妇饮食应当少盐，宋朝的陈大夫也是这么主张的。

按有些地方的婆婆的说法，坐月子有着五花八门的饮食禁忌，鸡鸭鱼肉都是&ldo;发物&rdo;，不能吃。但宋朝医生告诉你，没这回事儿，&ldo;一腊之后，恐吃物无味，可烂煮羊肉或雌鸡汁，略用滋味，做粥饮之。或吃烂煮猪蹄肉，不可过多。今江浙间产妇多吃熟鸡子，亦补益，亦风俗也&rdo;。鸡鸭鱼肉都可以放心吃，只是不可饮食过量，因为&ldo;凡吃物过多，恐成积滞&rdo;。

有些地方的婆婆们还会要求坐月子的媳妇不可下床，要躺一个月。但宋朝医生告诉你，没有必要这么夸张，只是不宜&ldo;强起离床行动、久坐或做针线，用力工巧&rdo;。适宜的活动是可以的。婆婆们又说了，坐月子不能洗澡、洗头，甚至不能刷牙。宋朝医生确实反对产妇&ldo;不避风寒，脱衣洗浴，或冷水洗濯&rdo;，但我们应该明白当时的生活背景，古时候没有淋浴的花洒，没有消毒的自来水，没有供暖设施，没有电吹风，古人又都是长发及腰（这一头湿漉漉的秀发该如何弄干它，想想头都大），如果不避风寒洗澡洗头，极容易受冷着凉、感染病菌。这种情况下，提倡产妇尽量不要&ldo;脱衣洗浴，或冷水洗濯&rdo;，无疑是对的。错的是今日的一些婆婆，不识变通，不知与时俱进。

西方人其实也很重视产褥期护理，并特别强调要注意产妇的产后抑郁症。这方面宋朝医生也关注到了‐‐当然，那时候还没有&ldo;产后抑郁症&rdo;的说法，不过，陈大夫说，产妇&ldo;产后气血大伤，心神易浮，不耐惊恐忧悲，宜多加防护，静心休养&rdo;，&ldo;若未盈月，不宜多语、喜笑、惊恐、忧惶、哭泣、思虑、恚怒&rdo;，&ldo;又不得夜间独处，缘去血心虚，恐有惊悸&rdo;。换言之，陈大夫提醒产妇的家人要密切留意新妈妈情绪的细微变化，悉心照料与关怀她们，帮助她们放松心情，舒缓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