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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黎觉得他的眼睛像是会咬人,要从她的手臂上撕下一块血肉。
“你冷静——我不比了,”谢黎放下手,抓住天台的栏杆,“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包括很小很小的孩子。走在大街上,如果不捂紧钱包,马上会被半大的小孩偷走。”她叹了一口气,“我今天就被偷了一部手机。” 修哑声说:“……我以为你不想要用我的钱买的手机,随手送给了一个孩子。”
谢黎:“……我哪有这么大方。”
她无奈地说:“小孩子负责偷东西,再大点儿的孩子就开始玩枪了。很多父母送给孩子的第一份礼物,都是一把枪,因为枪-击案无处不在。”
世界上最大的军-火贩子一声不响。
“这些孩子也想过更好的生活,但是城市把他们的路给堵死了。”她说,“也就是那时,我才知道,阶级并不是无形的,而是有形的,随时可以触碰的。你在贫民区看到的每一处‘不便’,都是上层阶级为了隔离贫富而设计的。”
“你寄生傅野的时候,我好像跟你说过……有人把你们物理隔离了,就像上个世纪的种族-隔离一样。这种情况下,活着已是不易,更别说突破阶级,成为垄断公司的ceo……”她温声说道,“不得不说,你很厉害。”
修猛地抬眼。
“……你的前半生就没碰见一个正常人,被硬生生塑造成了这个样子。”她低眉看向他,神色间带上了一丝慈悲的神性,“现在,你向我求救,我能拉你一把……为什么不呢?”
修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一座城的人喜欢谢黎。
小时候,他受到冷眼与折辱,总是盼望父母可以说一句“不怪你”,然而却只能得到他们尖酸刻薄的嘲讽。
刚刚,他一寸一寸剖开自己的过往,将苦痛铺陈在她面前,让她观赏,其实并不抱希望她会认为“不怪他”。
谁能想到,她回应他了。
他何其有幸,可以得到……她的垂青与拯救。
可能因为过于激动,修像是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跌倒在地。
谢黎:“……你悠着点儿。”
她跳下天台边缘,走过去,想要扶住他。
这小子倒是很会碰瓷,见她靠过来,立刻扑到她的怀里,熟练地寻到她的颈窝,埋了进去。
谢黎:“……”
她刚要把他的头扯出来,让他好好走路,就发现他像是激动到极点,全身战栗不止——紧接着,她就发现,不止修在颤抖,脚下也在颤抖。
要知道,这可是顶楼,除非地震,否则不可能晃得这么厉害。
……不会真的地震了吧?
谢黎一边揽着修,一边艰难地走到天台旁边,往下望去,随即瞳孔一缩。
只见遥远的海平线上,突然泛起一线诡异的白色,慢慢地,“线”变成了“墙”,最后化为山一般壮阔的怒涛。
直到白色蠕行至海岸,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海浪,而是不计其数的白色菌丝!
谢黎:“………………”
操!
菌丝铺天盖地,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奔涌而至,以极其恐怖的速度侵占了每一条街,每一幢楼,每一个角落。
行驶的车辆,飞驰的摩托车,即将穿过楼房的轻轨,身穿玫红色西装的女精英,无所事事的巡警,巷子里持-枪-抢劫的小混混,校园里即将被一顿狠揍的学生……旅馆霓虹灯招牌上方,窗帘背后,一对男女搀扶着彼此,跌跌撞撞走向肮脏的床铺。
所有人都定格在了菌丝到来的那一刻,如同琥珀里栩栩如生的昆虫标本。
整座城市都变成了一个封闭的茧。
谢黎也像被粘在蛛网上的蝴蝶一般,跟修一起堕入黑暗。
晕过去的一瞬间,谢黎只有一个想法:早知道这小子高兴也发疯,她就……算了,希望菌丝消失以后,这座城市的人不会留下心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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