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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间,谢茉敛了敛面上神色,眼皮再掀起时瞳仁流溢出些微好奇和困惑,随之重复反问:“奥运会?”
顾青青一噎。
她本来在走神打量谢茉家摆设,以此判断谢茉夫妻俩的家底和家世。
顾青青见堂屋摆设中规中矩,家具座钟都是部队依照级别发放,和她家并无区别,只是这家中仅谢茉与卫明诚俩大人住,比养了三个拖油瓶的自家更干净整洁,她正失望一无所获,听见谢茉的话,话没过大脑就秃噜出来了。
顾青青后背一凉,慌乱中,她记起一直以来对谢茉的猜忌,紊乱的心跳渐渐找回节奏,灵机一动,转脸挂上一副“我都把你看穿了,别再狡辩了”的模样,吊着眉梢,似笑非笑地看着谢茉,说:“别装傻,你真不知道奥运会吗?”
说罢,一双眼死死盯住谢茉,不意放过谢茉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异样。
顾青青本就怀疑谢茉和她一样死而复生,掌握先机使手段嫁给卫明诚。若果真如此,她提起“奥运会”便会被谢茉先一步察觉她的奇遇,幸而她急中生智,没给谢茉反应时间,诈她一诈。
如果谢茉果真和她一样,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揭底,谢茉必然慌乱,逃不过她不错眼的盯梢。
如果谢茉当真不知“奥运会”,那她待会随意糊弄两句就行,不过这并不能排除谢茉并非重生之人,兴许她上一世死亡时间比自己早得多。
顾青青回忆了一下,上一辈子她不大看新闻,更不看体育赛事,直到国家举办奥运会那阵子,铺天盖地宣传,她才搞明白奥运会是啥,那时候没有国人不知道“奥运会”。
闻言,谢茉心底嗤笑,面上却反问:“为啥我就要知道?”微微睁圆眼睛看着顾青青,内里狐疑渐浓。
顾青青见谢茉神情不似作伪,暗吁了口气,笑着解释:“茉茉你是大城市来的,大城市人见识多,我就以为你会知道。”
谢茉凝眉道:“你家乡和靖市距离几千公里,听你口气这‘奥运会’又算比较大的赛事,怎么着也该跨省了。
这样大规模盛事,我居然从没听说过,要知道我之前可是在市报工作,和其他省市的同行也有联络……”
顿了顿,谢茉笑吟吟反问,“青青你之前一直呆在农村吧,按说农村资讯远不如城镇发达。我也好奇呢,这你知道,我却不知道的‘奥运会’到底是什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谢茉慢悠悠喝了口茶,好整以暇看向顾青青。
“额……这奥运会……”顾青青额头微汗,拼凑着解释,“我忘了是在哪里听了一耳朵……是我们那边的知青,还是先头去市里,嗯,就是一场运动会,说是比赛成绩好给发奖励。”话说得磕磕巴巴。
再没有比记者消息更灵通了。谢茉先头单位竟是报社。
现如今有个在国外的远房亲戚都得夹起尾巴做人,多少有留洋背景的专家学者被批·斗,下放牛棚劳动改造,绝不可能宣传外国人的奥运会。
这时候的宣传工具全部掌握在国家手中(),国家都没宣传过的东西?[((),她又怎地知道的呢?
顾青青后知后觉怕起来,后背爬上一层冷汗。
定了定神,顾青青赶紧朝前找补:“我听着不是大比赛,是小地方搞得。”一边说,一边快速摆手。
“我就说嘛,要是大赛市我多少会听到些风声,不能一点印象都没有。”谢茉笑眯眯说,“若是公社、乡镇自主发起的运动会我便不可能了解了。”
顾青青扯扯嘴唇,积极响应:“对,就是个乡镇运动会。是我记错了。”
谢茉摸了摸乖乖坐在一旁和糖水的小妞妞,漫不经心似的问:“乡镇运动会,不该是周边公社群众更清楚吗?我一个远在市区的人,就算城市再大,不知道才是正常吧?你怎么笃定我一定知道?”
顾青青她毕竟活了几十年,之前做保姆时,也经常阳奉阴违,事后编造各种借口,脑子反应不慢,嘴皮子也利索,强自咽口唾沫镇定,讪讪笑了笑,说:“你别笑话,我从农村来,见识短,从小就听人说,城里人吃供应粮见识多,本领大,你是咱们军属里少有的城市人,文化人,跟你接触下来,我觉得你很厉害,你啥都懂……”
“嗐。”谢茉做出哭笑不得的模样,“竟是这样。”
顾青青虽为刚刚的自贬不爽快,但这事能成功圆过去,她也松口气,眼珠子提溜一转,暗想话都说到这了,干脆把先头的殷勤一并囫囵遮掩过去。于是,顾青青抿了抿唇,腼腆一笑,说:“我从小就羡慕城里人,所以遇着你,就忍不住亲近,你别介意。”
谢茉微笑:“怎么会。都是一个军区的军属。”
顾青青的话,谢茉一个字都不信。
回想和顾青青相处时的一些小细节,谢茉发觉很多处不对劲。比如,她给小妞妞糖果时,顾青青的反应压根不像这时代的人,旁人给自己孩子一大把稀罕奶糖,正常的反应该是惊讶,然后和她推搡客套,说些“给太多了、一两块就够”诸如此类的话,最后妥协,嘴上说着“这怎么好意思”,但面上会抑不住泛上喜气。
现今物资匮乏,顾青青来自货品更稀缺的农村,当时她便疑惑,勉强寻了个对方家境富裕的理由,可那股不对劲却盘桓在心底,现在她明白了,是顾青青表现得太理所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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