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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得只顾找地fèng想往下钻的灰鼠没看见,神君那双湛蓝的眼眸中竟满满都是宠溺。
正自恍然间,「泠泠」一阵熟悉的琴声自竹帘后响起,来无影去无踪的琴师已然端坐琴后。骤然而至的寂静里,典漆偷偷自竹片fèng隙间向后张望,恰能望见那双墨色中带一丝幽碧的诡异眼瞳。明明指下的弦音如此婉转,那人的眼眸却是阴冷的,不带一丝温热情感。身边的道者再度陷入痴迷,他双目紧闭,蜡黄憔悴的脸颊因乐声而泛出喜悦的光芒,唇畔绽放出一朵油然欣喜的笑。
倾耳细细聆听,琴声如水,滔滔不绝,即便在梦中仍念念不忘的虚假幻境扑面而来。父母慈爱的双眸、兄弟姊妹亲密无间的嬉闹,还有老卦精装神弄鬼的胡言乱语、小捕快憨傻的笑脸、和尚眼角挂着的慈悲与道者颊边浅浅的酒窝……最后的最后,众多美好事物一一掠过,在那浩渺云烟的尽头,站立着男人青松般俊挺修竹般洒脱的背影。灰鼠捧着一颗滚烫的心,期待着那张终于因自己而显出温柔表情的美丽面孔……
笛声乍起,如风过叶尖,似百鸟争鸣,投石入湖乱了一池缠绵琴声。典漆猛一个机灵回过神,父母不再、姊妹不再、好友不再,自己原来还坐在简陋的小茶庄里做着虚妄的白日梦。只有挂在脸上的笑是真实,抽得嘴角一阵又一阵酸痛,想要抬手去摸,倏然发现浑身无力,居然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一不小心,又让那竹帘后的妖物吸去了元神。
典漆回首四望,屋内众人尽是一副如梦初醒的惊异模样,却不似往日般沉迷,个个目光清澈灵台清明。
「这是……」道者拉着典漆的袖子喃喃低语。
却听身畔有人道:「真真是美人妙音,在下实在忍不住想要同这位公子相和一曲。」
灰鼠侧首,身边的殷鉴不知何时已长身站起,方才那声笛音正是出自于他。
「哼!」唤作沈吟的妖物冷笑一声,眼中幽光更甚,「不敢当。」
再度信手拨弦,琴音飘渺无迹,似三月清风,明明抓于手中,转瞬又自指fèng溜走,叫人心生焦躁,忍不住想要追赶,却是几番唾手可得,又几番扑空。一而再,再而三,一不留神便又陷进了那弦音编就的蛛网里,再想醒悟脱身便为时晚矣。
妖以音律摄人元神,而殷鉴则同样以音律打压妖物魔音。神君的笛声清越激昂,每每总在要沉沦时将人自悬崖边拉开。典漆蓦然觉得痛苦,神智在男人虚幻的温柔与现实的荒唐间一再挣扎。抬头望见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桃花眼水色唇,入鬓的飞眉上挑的眼角,天生一副游戏花丛的好相貌。没来由叫他尖利的笛声激出一分不甘心,小爷上辈子欠过你么,就只能如怨妇般枯守冷宫苦苦等你一丝垂怜?真是没道理!
心中豪气顿生,操控心神的琴音便随之弱下些许。典漆环顾四周,凡人定力终不能与妖相抗衡,众人神色一再倏忽变幻,来回徘徊于痴迷与理智之间。
截然不同的两种音色撞击在一起,冲得耳膜「嗡嗡」一阵乱响。凡人尚不觉得异样,同样身为妖物的典漆却已感受到来自笛音的巨大冲击,肩上仿佛压了千斤重担,五脏六腑内翻江倒海不得安宁,浑身却似被无形的绳索缚住一般不得动弹。
「你、你快……」想要出声叫他住手,这般下去,弹琴的妖怪是能被制住,但是小爷就先要把命搭进去!喉间却被锁住,奋力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丁点声响。
白虎神君殷鉴,传说他少年得意,手中一柄长剑诛过北海恶龙斩过西陲狼犬。众人道,他若非上古后裔,必是天帝跟前又一员善战骁将,建功立业威震了天下。众仙又云,神君殿下勇悍,一人便能挡下天兵十万。坊间流言,遭逢楚耀之前,他从未败过,真正的神勇无敌。
没来由想起这些,这一百年过得太安逸,生生叫那些鸡零狗碎迷住了眼,竟始终不曾将这个好色滥情的男人同传闻里的高傲战神相联系。直至如今,亲眼见他几声笛音便叫修为远在自己之上的沈吟大为窘迫,典漆方生出些许恍惚,几乎不敢相信面前长身玉立的高大男子就是自己口中的「混账」。
这便是身为仙的神通吗?谈笑举手间便能将苦修千载的妖轻易降伏,如同折下一根枯枝、摘下一朵野花。一瞬间,灰鼠顿觉渺小。即便男人偶尔会谈及自己的事,即便常常将他的名号挂在嘴边嘲讽,即便时常抱怨他的养尊处优与莫名的自满自恋,在这漫漫百年共处同一屋檐下的日子里,典漆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地认识到,这个几乎天天被自己小声咒骂的男人乃是上古后裔,堂堂盂山白虎神君,较之自己,犹如云泥,犹如天地,犹如帝鹏之于雀鸟。
「不要!」正自挣扎间,耳畔蓦然一声凄厉呐喊。琴声铮然逸出一丝杂音,弦断音止,典漆尚不及反应,道者已扯下竹帘扑向案后的琴师。
殷鉴随之放下竹笛,典漆顿觉卸下了压在肩头的千斤重担,身心稍有松懈,喉头一阵腥甜,「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鲜血,全身骨头如散架一般,整个人跟着软倒在地,一时竟怎么也站不起来。
「别说话,好好歇着。」察觉他又要抱怨,男人抢先蹲下身,掏出帕子来擦他的嘴角,又抚着他的背顺气,一手圈过肩头将灰鼠揽进怀里靠着,「你是妖,免不了受我笛声波及,回去调养两天就会没事的。」
典漆浑身无力,眨巴眨巴眼睛抬头看,男人下巴尖尖,鼻梁高挺,略略垂首,蓝色的眼眸灿若星辰,长长的睫毛一扇又一扇,好似会说话。明明不曾听到琴声,人却又陷进了幻境里,梦里的温柔神君才会这般说话这般笑,这般抱他这般体贴,现实里的混账什么时候有过好心?痴痴傻傻的小灰鼠患得又患失,牢牢抓紧他的肩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抓出血。
漂亮的双眉终于皱了起来,转而又松开。男人低头冲他笑,眸光如水,红菱唇里白森森一口牙:「向来唯有在床笫之间,才会有人这么用力抓我的肩。」
灰鼠恨不得在他肩头抠出血淋淋五个洞。
扭头再看竹帘那端,昔日狂妄挑衅的妖物,已面色铁青奄奄一息。他一身修为尽被殷鉴所破,眸中幽光尽散,唯有一丝幽碧之色亦如风中之烛,转瞬间便要熄灭。跪坐于地的道者用衣袖不停为他将呕出的血丝抹去,他又再咳出,竟是止也止不住。
本套装共五卷,分别为李致文存我与巴金李致文存我的书信李致文存我与出版李致文存我与川剧李致文存我的人生(上下)第一卷我与巴金回顾了在与巴金六十多年的接触中,李致对巴金为人的不少独特感受,从不同的角度,写出他心目中的世纪良知巴金。第二卷我的人生回顾了李致九十年的人生,以随笔的形式记述的人生往事,既是个人的历史,也是时代和社会的缩影。从读小学时为抗日战士捐寒衣,青年时期参加学生运动,后来加入中国共产党,在成渝两市做地下工作。后来,李致在共青团大学区市省和中央机关多个岗位工作,在改革开放初期,回到四川,为四川出版振兴川剧和文艺工作作出贡献。第三卷我与出版详细回顾了四川出版业过去几十年的发展历程。在上世纪7080年代,四川出版异军突起,时任四川人民出版社总编辑的李致,带领四川出版积极创业,率先突破地方化群众化通俗化方针的束缚,立足本省,面向全国,推出了一系列品牌丛书,在全国有极大影响。第四卷我与川剧则回顾了这一段历程,从中也可看出川剧发展的辉煌历程和波澜起伏。1983年至1991年,李致任四川振兴川剧领导小组副组长,主持日常工作。他参与制定每一阶段的规划与任务,组织全省川剧汇演和调演,带团到北京上海以及欧洲日本等地演出,积极推动川剧创新发展,与不少川剧人成为知心朋友。第五卷我的书信则收录了李致与巴金的诸多书信,还有曹禺张爱萍李又兰戈宝权冯骥才刘绍棠严文井陈白尘张乐平柯岩茹志鹃秦牧周克芹等名家的书信,留下丰富又珍贵的第一手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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