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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第1页）

卫聆风只觉眼前一阵晕眩，勉强才站稳了身子，他挥了挥手，让众人都出去。待宫殿静寂无人时，他忽然冷喝道：&ldo;成忧，给朕滚出来！&rdo;

只是一息之间，成忧便已呼吸不闻地跪在他面前，低垂了脸，看不到表情。

卫聆风走前几步，站到他面前，面无表情，语调平和，&ldo;冰依呢？&rdo;

&ldo;娘娘，卯时不到，就去找了玄将军。&rdo;成忧低垂了头，看到那紫色镏金长衫，带着微微的褶皱在他面前摇晃。他猛地闭起了眼，把接下去的话讲完，&ldo;娘娘，去救那些百姓……&rdo;

他的话没能说完，紫色的衣衫下摆已然迅速扬起，掠过他身侧。

&ldo;皇上‐‐&rdo;成忧猛地提气，竟在姿势不变的情况下，再度跪在他面前，颤声道，&ldo;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一个时辰前，娘娘就去了城头。&rdo;

&ldo;你给我闭嘴！！&rdo;卫聆风狠狠一脚踹翻他，身体猛地趋前拽住他衣襟，声音一字字从他唇齿间蹦出来，&ldo;你是天和大陆三大高手之一的君成忧，竟然会阻止不了她？！&rdo;

&ldo;皇上‐‐&rdo;玄天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卫聆风动作一顿，慢慢抬头看向他。

玄天快步踏到他面前，双手举起长刀过顶，单膝跪下，哑声道：&ldo;皇上，不关成副将的事。是臣擅自带娘娘去交换百姓的。请皇上……责罚属下吧！&rdo;

卫聆风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将青筋暴起的双手掩在宽大的衣袖中，艰难地开口，&ldo;去了……多久？&rdo;

&ldo;刚刚……&rdo;玄天粗嘎的声音忽然哽咽起来，滚烫的热泪一滴滴落在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上，&ldo;刚刚，娘娘就在城墙上与傅君漠讲条件……傅君漠一律答应……百姓被放了回来……娘娘，娘娘就从城墙上跃下去了……&rdo;

有人在干涸龟裂的池塘中见鲤鱼一对用口中唾沫让彼此苏醒

&ldo;皇上！皇上！！&rdo;成忧伏跪在地上狠狠抱住那紫色的身影，哭喊道，&ldo;皇上！你现在就算出了城去，也救不了娘娘了！&rdo;

&ldo;君成忧！！&rdo;卫聆风发疯般拽起底下那人的衣衫，嘶吼道，&ldo;你到底知不知道想出这计策的人是谁？不是傅君漠，不是尹子恒，而是萧逸飞啊！你又知不知道萧逸飞有多少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rdo;

&ldo;冰依她……&rdo;卫聆风顿了顿，竟发觉嗓子沙哑的无法成声，他勉力吸了口气，却依然无法掩饰声音中那陌生的哽咽，&ldo;冰依她亲手杀了冷清雅，萧逸飞怎么可能放过她……&rdo;

&ldo;皇上……&rdo;君成忧抱住他的手没有一丝松开，只是一遍遍重复着，&ldo;无论如何，这都是娘娘的选择，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啊！&rdo;

卫聆风长手一探，忽然夺过玄天手中的刀，冷冷看着底下的人，&ldo;不要以为，朕不会杀你，放手！&rdo;

&ldo;皇上。&rdo;玄天擦掉眼泪，站起身来。全然不顾手中被夺走的长刀，也不管卫聆风刀下颈项被压出血丝的成忧，神色端凝地说，&ldo;皇上，娘娘有东西要属下转交给你。&rdo;

有人在芳糙萋萋的长亭外送情人远行落日照著她化碟的眼睛

紫凤，是紫凤。卫聆风静静地看着自己掌中白玉良久，良久，终于放下，取过那封写着&ldo;卫聆风亲启&rdo;的信，缓缓取出，缓缓展开。

卫聆风：

我走了。没有人强迫我，没有人威胁我，是我自己决定离开。

我知道定下这个计策的是萧逸飞，我也知道，自己如果落在他手上会有多悲惨的下场。可是，我仍要赌这一次。赌与换，毕竟是不一样的。所以，请你相信我，我并不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有我的底线。

猛虎出笼终有时，无论隐翼、贸昌还是银川，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将它们全体收归回来。所以，明天早上，我会在所有人面前，以你祁王的名义，向傅君漠提出条件，让他放两城百姓回去。如此一来，他们就会记得你的恩，傅君漠的仇。如此一来，祁国的士兵就会对你心怀愧疚。也许，如此一来，你的路就不会走得像现在这么辛苦。

卫聆风，还记得岳阳湖边我对你说的话吗？帝王专情便是祸。如今想来，那只是一个可笑的借口，欺瞒别人同时也欺瞒自己的谎言。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决定争霸天下的人是祈然，如果放不开权利的人是祈然，我还会不会留在他身边呢？

答案，是肯定的。因为爱了，所以无条件包容他所有的梦想；因为爱了，所以即便身体和理智可以轻易逃离，心却陷在他身边动弹不得。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永远都不会有如果发生。所以，有些话，说出来或许很残忍，但却必须要说。

卫聆风，对不起，我不爱你。

我唱着钗头凤看世间风月几多重

我打碎玉玲珑相见别离都太匆匆

卫聆风手轻轻一抖，握着的那叠信纸便被吹走了一张，翻了几个身，依旧落在他脚边。究竟，吹走的是对不起，还是……我不爱你？

卫聆风身体轻轻晃了晃，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站不住了。于是他扶着桌沿，缓缓坐入那张梨木椅中，那张……昨天还躺过冰依的梨木椅中。

低头，凝视。那些字迹为何如此模糊，黑成一团，他定了定神，纸的边角被深深折起，他继续默念下去：

爱人是痛苦的，被爱是幸福的。感情的世界，真的是很不公平。先爱上的人，就活该受伤害，活该痛彻心扉；而被爱上的人，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那些包容疼惜。然后，说一句，对不起，我不爱你。一切便烟消云散了。

可是，我该怎么做呢？要怎么做才能不让你受到伤害呢？我找不到办法，也无法对你说，我会留在你身边。所以，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在你成就霸业的路上铺一块，哪怕最微不足道的青砖。

不知为何，这几日总会忆起，由祈然转述的那段话：&ldo;男子汉俯仰于天地间，必当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造福百姓，泽被苍生。如此率性所致，才不愧来这人世间走一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