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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这叫什么花?&rdo;杜丽丽听见声音,愕然地转过身子,忘我地问。
张笑天脸红了下:&ldo;这叫天山雪。&rdo;
&ldo;天山雪?&rdo;杜丽丽的声音带着一股蚀骨的味儿,令年轻的张笑天耳膜轻颤,微波轻荡。那边,罗正雄早已怒黑着脸,他最见不得张笑天在女人面前这份丢魂相。
&ldo;全体注意,紧急集合。&rdo;罗正雄自己也不知道,那天为啥要发这样的口令,后来他想,兴许打第一眼开始,他就想把杜丽丽原给轰回去。
带着她,是个麻烦呀。地窝子里的罗正雄发出沉沉一声叹。
风不知啥时小了,黑夜乌隆隆压来,罗正雄身上、脖子里,盖了厚厚一层沙。起身,抖落身上的沙尘,罗正雄朝外巴望,张笑天正带着杜丽丽几个,往挖好的地窝子搬东西。拾柴禾的第一组也陆续归来,柴禾堆成个小山,向导铁木尔大叔正指挥着另一组四下燃放篝火。沙漠中燃篝火是有讲究的,并不是你想在哪点就能在哪点,按铁木尔汗大叔的说法,一是要摆出吉利,二是要摆得喜庆,这样才能把一团人的希望燃烧起来。他的女儿阿哈尔古丽正在跟炊事班一起,煮香喷喷的羊肉。
阿哈尔古丽是一位美丽得有点过分的姑娘,这美丽是罗正雄张笑天这种汉族男儿无法料想的,如果不是进疆,纵是有多野的想像力,他们也无法把一个姑娘想成这样。可惜这份美让阿哈尔古丽裹在了纱巾里,见面第一天到现在,她的笑都隐在纱巾后头,只露给罗正雄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加上部队严明的纪律还有对维族同胞的尊重,罗正雄也不敢把眼睛正视过去。但心里,他却觉美丽的阿哈尔古丽是善良的、多情的,能有她做向导,这次出征的严酷性便去了一半。
看到大风并没让这支新组建的队伍乱掉方寸,罗正雄心里稍稍获得点安慰。他跃出地窝子,冲远处站哨的警卫喊:&ldo;看得到他们吗?&rdo;
夜色下传来警卫的声音:&ldo;看不到,团长。&rdo;
1951年夏天这个暴风过后的夜晚,红海子第一顿饭,对罗正海一生都有重要意义。当阿哈尔古丽亲手将一碗羊肉递给他时,他看见了远处闪出的星星,那是暴风退尽后天空露出的第一点亮,罗正雄却觉得看到了希望。阿哈尔古丽汉语讲得极为流利好,罗正雄却喜欢用憋脚的维族语向她表示感谢,一旁的铁木尔大叔笑着说:&ldo;看到第一颗星星的时候,光芒已在向你招手,吃吧,让你的战士们吃个饱。&rdo;
罗正雄正要发话,蹲在张笑天身后的杜丽丽突然喊出一声:&ldo;天呀,沙子。&rdo;接着,就听到碗扔到沙滩上的声音。黑夜中罗正雄分明感觉到有几双黑亮的眼睛动了几动,那是铁木尔大叔和阿哈尔古丽发出的不满,也是整个沙漠发出的不满。
&ldo;捡起来。&rdo;罗正雄走过去,盯住杜丽丽。杜丽丽似乎还感觉不到他的威严,嘀咕道:&ldo;碗里尽是沙子,怎么吃?&rdo;
&ldo;捡起来!&rdo;黑夜里猛地爆出他狮子般的声音,这声音对张笑天他们是非常的熟悉,对过去尖刀团的每一个战士,都有着如雷贯耳的震颤,可对杜丽丽,却是那样陌生,恐怖。
&ldo;我就不捡,你一张脸黑给谁啊。&rdo;二营长张笑天刚要递眼色给她,罗正雄已一把提起杜丽丽,摔小鸡似地将她扔到了人群外。借着篝火发出的光亮,特二团的战士们看到,罗正雄弓下腰,捧起碗,将撒在地上的羊肉捡起来,然后冲战士们说:&ldo;这是我们在沙漠中吃的第一顿饭,铁木尔大叔千里迢迢把自己家的羊驮来,就是给我们特二团鼓舞斗志。眼下我们只有46人,于政委他们还在路上,我坚信我们这支队伍还会壮大,会成为沙漠里的一支铁驼。吃过这顿羊肉,我们就跟沙漠捆在了一起,前面的艰难险阻,自不必说,我只期望将来任务结束时,我们这46个人都还在。&rdo;说完,接过炊事班长手中的酒,轻洒在沙滩上。酒香荡漾中,罗正雄抓起杜丽丽洒在地上的羊肉,啃起来。
这顿饭吃得有点沉重。
杜丽丽被无言地剥夺了吃饭的权力。
红海子是一处死海,据说在明末清初,这儿还绿波荡漾,水糙丛丛,离红海不远处,曾是一位王爷的官邸,现在他的后裔还在新疆掌事。罗正雄他们平息叛乱时,这位后裔还给过不少帮助。沙海绵延,世事变迁,一望无际的大沙漠,到底掩埋了多少故事?当年糙肥水美的红海子,如今已狰狞恐怖,平静中暗藏着杀机。半夜时分,已经熟睡的罗正雄被吵闹声惊醒,翻起身问警卫,是不是于海他们到了?警卫怯怯道:&ldo;不是,是杜丽丽。&rdo;
吵杂声真是杜丽丽弄出的,杜丽丽挨了那一摔,心里憋着屈,却又不敢乱发,她现在算是领教到罗正雄的厉害了,这个黑脸魔王,样子真是吃人哩。杜丽丽揣着一肚子心事,蜷缩在地窝子里,她是第一次见地窝子,也是第一次&ldo;享受&rdo;地窝子,真是想不到,人还可以像老鼠一样,窝在这又黑又cháo的地穴里。杜丽丽的心暗得无边,这么肮脏的地儿,咋睡啊?早知道这样,打死她也不会当兵。可惜晚了,杜丽丽猛就想起父亲,还是父亲说得对:&ldo;当兵,你以为那身军装好穿,怕是前脚穿,后脚你就要哭得眼里出血。&rdo;杜丽丽忍着,不让泪迸出来,可她真想好好哭一场。
梦有时是会欺骗人的,再美的梦想,一触到现实,就全变了样。
杜丽丽感觉人生第一个梦想就让这沙漠给糟蹋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吃不下,她怎么能咽得下那么粗糙的食物哩,又怎么能受得了满嘴的沙子呢?她的眼里有东西在蠕动,不是委屈,是饿,饿出的金花。这当儿,地窝子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就像老鼠在偷食,更像两块坚硬的东西在咬磨,很刺耳,杜丽丽听了听,居然是身旁的胖子在磨牙。杜丽丽猛就火了,一同来的五个女兵中,她最恨胖子,这家伙身材奇短不说,心眼也特别短,惟有那一身肉,算是她的长处。杜丽丽先是捣了胖子一拳:&ldo;喂,醒醒,管好你的牙齿。&rdo;胖子转个身,扔给杜丽丽一张比男人还阔大的背,一双肥肿的腿弯曲着,整个人就像一只大蜗牛。杜丽丽见她没反应,又推搡一把,&ldo;咋回事啊,睡梦中还吃东西。&rdo;胖子突然一伸腿,腾出一个屁来。杜丽丽哪受得了这个,当下,一把撕起胖子,&ldo;你是人还是猪啊,滚出去!&rdo;胖子太重,杜丽丽想把她拽起来,却让她反拽得倒在地窝子里,胖子翻个身,原又睡了,一条粗壮的腿压在杜丽丽身上,杜丽丽想起都起不来。
杜丽丽的嚎扯声就这样发出来。等张笑天闻声赶去时,女兵住的地窝里早已滚成一团,杜丽丽跟胖子打架了。胖子名叫张双羊,来自甘肃岷县。她本是跑到部队找哥哥的,不幸的是她哥哥平息叛乱时牺牲了。张双羊哭了一场,跟首长说,她要当兵,不想回岷县去。本来她是分不到特二团的,进入特二团的女兵都经过严格选拔,看上去虽有些弱不禁风,却个个身怀绝技。无奈临出发前有位女兵突然被上级&ldo;选拔&rdo;走了,这也是部队的一种特殊需要,谁也不敢截留,张双羊才临时被补充进来。
本套装共五卷,分别为李致文存我与巴金李致文存我的书信李致文存我与出版李致文存我与川剧李致文存我的人生(上下)第一卷我与巴金回顾了在与巴金六十多年的接触中,李致对巴金为人的不少独特感受,从不同的角度,写出他心目中的世纪良知巴金。第二卷我的人生回顾了李致九十年的人生,以随笔的形式记述的人生往事,既是个人的历史,也是时代和社会的缩影。从读小学时为抗日战士捐寒衣,青年时期参加学生运动,后来加入中国共产党,在成渝两市做地下工作。后来,李致在共青团大学区市省和中央机关多个岗位工作,在改革开放初期,回到四川,为四川出版振兴川剧和文艺工作作出贡献。第三卷我与出版详细回顾了四川出版业过去几十年的发展历程。在上世纪7080年代,四川出版异军突起,时任四川人民出版社总编辑的李致,带领四川出版积极创业,率先突破地方化群众化通俗化方针的束缚,立足本省,面向全国,推出了一系列品牌丛书,在全国有极大影响。第四卷我与川剧则回顾了这一段历程,从中也可看出川剧发展的辉煌历程和波澜起伏。1983年至1991年,李致任四川振兴川剧领导小组副组长,主持日常工作。他参与制定每一阶段的规划与任务,组织全省川剧汇演和调演,带团到北京上海以及欧洲日本等地演出,积极推动川剧创新发展,与不少川剧人成为知心朋友。第五卷我的书信则收录了李致与巴金的诸多书信,还有曹禺张爱萍李又兰戈宝权冯骥才刘绍棠严文井陈白尘张乐平柯岩茹志鹃秦牧周克芹等名家的书信,留下丰富又珍贵的第一手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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