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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宝钗入荣府黛玉置外业（第1页）

第二日起来，照例先去老太太那里请了安。宝玉去了外院不知在忙些什么，黛玉请安回来歪在榻上看着站在屋中的王嬷嬷，把心里早就想好的事告诉她：“打听好了下人平日都从哪出入办差吗？出去找我父亲给我送的小厮，找那个懂经济的。叫他在城中找生意不好的铺面，位置偏一点不要紧，门面最好大一点。问好了来传话，我再拨钱给你们。”王嬷嬷全家都在林家当差，说是全家，也只她和一个小子。如今在金陵的宅子里候命呢。这也是不好叫人家母子分开，她那乳兄也才七岁呢。这边应了是就走了。黛玉望着几上的茶盏愣了回神，只她这初来乍到，不管是扬州还是金陵，都没有好好了解过。很是犯愁要做些什么生意，还是要找机会出去看一看啊。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那宝钗已携寡母长兄在荣府住了下来。因为都是客居，黛玉也不好做那喧宾夺主之事，只打过几个照面罢了。对他们，黛玉心里想着是敬而远之就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倒是宝玉日日寻她，听了黛玉想要在金陵做个铺子的打算之后。宝玉自是无有不应，并且答应了她择日带她出去“考察市场”。

宁府的梅花宴如期而至，前一天的晚上宝玉忙到很晚才回到碧纱橱。屏退下人靠坐在榻上，温和地笑着对黛玉说：“妹妹可是等急了？早先答应妹妹带你出去转转，府里事务繁杂，一直忙到现在才有空与你细说。”说着，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带着几分期待看向对面灯下坐的小人儿。黛玉欣然与他对视，看了一会才说道：“宝玉公子这是哪里的话，您是大人物，自是顾不得我这些小人物的小事情。”嘻嘻笑着的眼睛里充斥着戏谑。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宝玉带着讨好又冲她笑了笑：“好妹妹，我知道我迟了，别跟我生气。”黛玉一愣，她怎么忘了，宝黛相处时大部分时间宝玉都在哄着黛玉，他哪能看出来这是在开玩笑。于是收了戏谑之心，定神看着宝玉：“我没有生气，我在跟你开玩笑。”顿了顿，转移话题道：“怎么如今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竟都是你在做主了？琏嫂子能同意吗？”说到这里，宝玉也收了笑，眼神却还透露一丝讨好，活像一只做了好事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他说：“两年前我就开始给琏嫂子出主意作参谋了，慢慢收紧管家权利，直到前些日子。我算着你要来了，才彻底把掌家权拿在了手里。毕竟我姓贾，她只是贾王氏。祖母还是支持我的。”停下来又看了看黛玉，继续说道：“不止如此，每天上午我还要读书习武。”说完，露出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斜眼看向黛玉、又移开眼、又看一眼。黛玉失笑，半大孩子做出这种样子，真是……惹人怜爱。

因为宝玉掌家，事情又都安排妥帖。于是二人约定明日众人赏花时出去转转。宝玉告诉黛玉这件事时又露出忐忑来：“好妹妹，我没提前跟你讲，一是想给你个惊喜，二是我刚才才说服了老祖宗。她老人家可不放心我带你出去呢。”黛玉看他小心翼翼怕被责怪的样子心底柔软“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有一个人对自己这么好。真好。”连忙笑着对他说：“快别这幅样子，我惊喜的很，你连老祖宗那边都解决了，真是厉害。”说好了明日的安排，两人各自回房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宝玉带着黛玉并雪雁和四五个小厮出了荣府。马车里，黛玉有点小紧张地不断从车帘缝隙里看着外面，宝玉一脸宠溺地在一旁笑她：“这还没出宁荣二府的范围呢，小商贩和旁的生意人等闲不敢来这边的。”的确，大街上人不多，只几个稀稀落落的行人。黛玉有些丧气：“那什么时候能看到金陵的繁华景象嘛。”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微微撅起嫩唇，一脸期待落空的样子让对面的少年看失了神。

自己的话半天没回应，黛玉回头瞪向那人：“你在想什么啊。”六岁的孩子说不上是娇嗔，总之很可爱的样子，直把宝玉看的回过神还是一脸迷茫。“哦哦，马车走的快，一会到了地方我们就下车走走，定能让你看个够的。”

马车缓缓的前行，黛玉消停了一小会又开始戳宝玉的衣服，“喂，你会带我去看铺子的吧？”听她又问起来了，宝玉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发顶：“林妹妹，你就不能和别人一样叫我宝哥哥吗？不想叫哥哥，干脆叫我宝玉也行。”林妹妹进府也有一个多月了，要么打趣叫他“宝玉公子”，要么就是干脆“喂”，真是…惆怅地看着黛玉，他点了点头：“当然，先带你去我相中的几个铺子看一看，再去吃饭，吃完饭和你好好逛一逛，买点你喜欢的物件儿。”正说着话，马车停下了，小厮先是在车帘外说了声“到了”，才掀帘子。弯着腰请他们下车。

黛玉提着裙摆刚要去踩马车下放着的小凳，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携住她肋下，转瞬间她就落到地上。理好了衣服，才抬起头来，带点责怪的看向那个少年。此时他背对着阳光，上午的阳光从他轮廓边描出了一圈好看的金色，黛玉有点愣“他这样，好像天神下凡啊”这一发呆，可吓坏了宝玉，手忙脚乱的扳着她的肩膀上上下下的打量。“可是吓着了？还是我弄疼你了？”俊颜上染上一层懊恼。被晃了晃黛玉回过神来，看着手足无措的少年嘻嘻笑着：“宝哥哥太俊，我看呆了。”咬重了“宝哥哥”三个字。

那宝玉哪见识过如此直白的林妹妹，慌张地牵了小人儿的小手就往前走，边走还边低侧着脑袋和那调戏他的小人说：“这是出了宁荣二府第一条比较繁华的街，前面就有一个我看中的铺子。”也不敢看黛玉，只拉着她往前走，走了两步又放慢了脚步。只是他微微泛红的耳尖让黛玉又诧异又懊悔，他怎么这么容易害羞，看来以后要少开这种玩笑。

两个心不在焉的人相携走进一家门前冷落的铺子，二层建筑并没有繁冗的装饰。在身旁小厮的介绍下知道这之前是一家首饰铺子，因为这边离国公府太近，大多数平民百姓轻易不往这边来所以搬到了东边更繁华的地方。黛玉四周环顾，又上二楼看了一圈。几人回到门口她才说道：“好了，这里我有数了，咱们去下一家吧。”

兜兜转转又看了三四处，最后他们来到当初黛玉下船的码头。这里人来人往，匆忙的挑夫占多数。宝玉紧了紧拉着的手，半低着身子对黛玉说：“这里乱七八糟的人太多，也到中午了，我带你去吃饭，顺便看看最后一个铺子。”说完拉着人挤出了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坐在酒楼临河的包间，黛玉托着腮听着宝玉向她介绍最后一个铺子：“这酒楼的隔壁，原本也是一个酒楼，奈何生意做不过这边。早早关门了事。门面你也看了，后面还有一大块儿地都是。”说完他也学黛玉一手托腮，期待地看着她。

两人相视一笑，黛玉坐正了身体开始说她的打算：“最开头那家我打算做个点心铺子。”看了一眼皱起眉头的少年又说：“隔壁那家我觉得…做个青楼比较好。只是我年纪太小，又是女子…”哪知宝玉本来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高兴地拍了拍手：“妹妹，我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不必非要将我们的身份拿出来。只让外人知道这生意背后是国公府就好了。”

听着宝玉一口一个“我们”，黛玉有点犹豫，她是不想和这个人再有太多纠葛的，这一旦一起做了生意……沉吟片刻她试探的开口：“宝玉，这青楼…我想我还是…不参与了吧，我就开一个点心铺子也是可以的。”听她这话，宝玉只当她是觉得女子掺和青楼的事不好，于是安抚地拍着她的手背：“女子如何？我倒是觉得你一个谪仙般的女子去管一群花儿草儿般的女子恰当得很。”黛玉头大，他又拿那一套“女子是清白男子糟污”的理论出来了。连忙说：“我父亲之前很是给了我一些银钱，我可以拿一些出来，当是投资入股。你到时只管给我分成就好了，那些繁琐细事我不耐烦管的。”

宝玉对“投资、入股”这两个新鲜词很感兴趣，但是不妨碍他理解含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时饭菜也上来了，于是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商讨这个青楼的某些细节。“楼里的女子尽都是要自愿的，不管…咳咳……卖不卖身。这是前提，也是最重要的。有才艺在身的也可只卖艺。内部的装潢我也有点想法，吃完饭去仔细看过。回去我将我的想法写下来你参考一下。”黛玉吃了几口放下筷子说道。宝玉边吃边听她说，咽下一口饭菜，喝了口茶：“你的想法是对的，人这方面我来解决。装潢的话我先看看你的意见，最好有新意一点，毕竟这金陵城里很是有几家生意不错的青楼的。”顿了顿又说：“其他的铺子呢？没有别的想法吗？”黛玉已经撂了筷子，只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水：“其实，靠近码头的那家一层两进带小院的铺子，可以做一家镖局。”宝玉哈哈大笑起来，心里不住地为这个小他几岁的女孩赞叹：“妹妹真是心思灵巧，只是这镖局。我已开了起来，就在那家铺子不远处。”黛玉也笑了笑，拿了帕子擦嘴掩饰自己的小小的尴尬。

吃完饭去了隔壁铺子，里里外外看了一圈，黛玉心里大体有了数。于是不再继续逛下去，虽然遗憾还没好好看看金陵，但是心里的种种打算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实现。上了马车就要往回走了。

马车辘辘前行，车内寂静无声。两人都沉浸在自己对未来生意的畅想中…

突然听到外面车夫大叫“吁”，紧接着是马儿“咴律律”地叫声。车厢猛地停住，黛玉刚缓过神就被惯性往前一甩，她人小，眼看就要被甩出车厢。眼前一暗，一个身影堵住了她前冲的趋势。狠狠撞在一个胸膛上，鼻子一酸眼泪就跟着滚了一脸。又听一声闷哼。她连忙随手抓住车门框，用力往后。

“你没事吧？”关切地声音带着点隐忍。黛玉抬头看向那人，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只是鼻子撞酸了，你呢？”没等宝玉回答，就听车外小厮禀报：“公子，姑娘。刚才有个老人突然冲出来差点被撞到，您们可有受伤？”“无事，给他些银钱打发了。不必给太多。”宝玉提高了声音在马车里安排着。

接下来的路程宝玉实在不放心，一路上将小人儿搂在怀里，黛玉拗不过他，又考虑自己还是个孩子，这才依了他。马车也放慢了速度，晃晃悠悠直到快吃晚饭了才回到荣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