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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ldo;花姑子&rdo;,意即&ldo;花骨朵&rdo;,含苞未放之花。小说开始就写花姑子&ldo;芳容龆(tiáo)齿&rdo;,&ldo;龆齿&rdo;即年少之意。这年龄又跟她的外貌相融合,&ldo;秋波斜盼&rdo;,&ldo;嫣然含笑,殊不羞涩&rdo;,这花蕾般的少女还不知道在异性面前要害羞或表现出害羞!

蒲松龄写花姑子,特别写她天真、聪明。章叟让花姑子热酒招待客人,酒却沸了,而且不止一次。第一次是真沸,花姑子贪玩&ldo;插紫姑&rdo;导致酒沸,她吓得大声惊叫,这点缀琐事的传神之笔,将花姑子的稚气未脱写得活脱脱。第二次酒沸是假沸。安生突如其来求爱,花姑子抱壶向火,默默无闻。安生追问她:我可以向你父亲求婚吗?花姑子&ldo;屡问不对&rdo;。她明知异类之隔,常谐伉俪不能。安生强行接吻,花姑子慌忙中&ldo;颤声疾呼&rdo;。章叟出现的一刹那,花姑子却突然用诡词保护安生,说她呼喊是因为酒又沸了,幸好安生到来!

花姑子表面上对安生敬而远之,漠然不在意,关键时刻却本能地曲意呵护,是爱的觉醒。继之而来的,是花姑子两次为安生治病。第一次治病,安生相思得病,病势沉重。花姑子一出现在安生面前,安即&ldo;神气清醒&rdo;。花姑子&ldo;以两手为按太阳穴,安觉脑麝奇香,穿鼻沁骨&rdo;,既是医术高明的医者施术,又是麝香生效。花姑子给安生留下甘美无比又不知所包何料的蒸饼,还有花姑子&ldo;气息肌肤,无处不香&rdo;的体态特点,都暗点花姑子香獐身份。花姑子&ldo;实不能永谐琴瑟&rdo;,却冒险蒙垢,&ldo;来报重恩&rdo;,二人从相思病苦到情爱无限。第二次治病,因安生寻花姑子为蛇精所害,花姑子为救安生而道行大损,章叟也为救安生情愿&ldo;坏道代死&rdo;。两次治病的描写,巧夺天工地将花姑子为情献身的品格和妙手回春的法术结合起来,沁入骨髓的至善至美的人性美,和新颖奇特至强至烈的异类感,天衣无缝地交汇,层层推进,把本来已经外貌&ldo;殆类天仙&rdo;的花姑子,在人格力量上推向圣洁、高尚、优美的&ldo;仙乎仙乎&rdo;境界。

《花姑子》&ldo;异类&rdo;身份暗点其中,人与异类的关系以&ldo;报恩&rdo;为线索结撰,这类构思方式是古代小说处理人与异类关系时经常采用的。《阿纤》也写异类与人交往,故事却平实得多:奚山客居蒙沂途中到古家避雨,受到主人热情接待。他看到主人小女,主动替幼弟联姻。不久,奚山在途中遇到一对服丧母女,方知古翁已逝,母女家中颇有余粮,卖掉后随他返乡。阿纤与古弟结婚,新妇贤,家业兴。奚山再次到蒙沂,对阿纤的来历大生疑念,疑新妇非人,是老鼠成精。阿纤不堪忍受阿伯歧视,离开古家。三郎誓不再娶,古家也从此败落。阿纤再次返回,古家才得以家业重兴。表面上看,此故事颇像日常生活普通家庭的联姻、矛盾、夫妻聚合,实际上,蒲松龄一直用&ldo;异类&rdo;巧做文章:

与奚山交往的古翁热情待客,不想从奚山身上占什么便宜。奚山代弟向其求婚,他毫不作难应下,毫不见外,立即决定全家一起搬到奚家附近。当奚山酬以饭金时,他诚恳地说:&ldo;客留一饭,万无受金之理,矧附为婚姻乎?&rdo;各种细节说明古翁是忠厚老实良善之人。古翁因压于败堵而亡。奚山再访蒙沂,听说&ldo;第后墙倾&rdo;、&ldo;石压巨鼠如猫&rdo;,从这一巧合推断古翁乃鼠精,读者也豁然洞开,原来此前作者早已为&ldo;异类&rdo;预布伏笔:古翁&ldo;堂上迄无几榻&rdo;,家居之简陋带鼠穴特点;古翁自称家中&ldo;虽有宿肴,苦少烹鬵(xún),勿嫌冷啜也&rdo;,&ldo;既而品味杂陈,似所宿具&rdo;,吃的东西不少,却是冷的,带鼠粮特征。古翁招待客人时&ldo;拔来报往,蹀(dié)躞(xiè)甚劳&rdo;,也带有鼠类多动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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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赵城虎

阿纤身上怪异成份更少,几乎可以说是寻常的、因娘家地位不高在婆家受歧视的、忍辱负重的女性。&ldo;窈窕秀弱,风致嫣然&rdo;。与三郎结婚后,&ldo;寡言少怒,或与语,但有微笑,昼夜绩织无停晷&rdo;。在家庭中表现为低调的、贤妻良媳模式。奚山怀疑她是鼠精,用善捕之猫威吓,阿纤先是据理力争,对三郎说:&ldo;妾从君数载,未尝少失妇德。今置之不以人齿,请赐离婚书,听君自择良耦。&rdo;是自尊、自爱、又是无助的少妇口吻。最后一走了之,是因为对封建家长无可奈何。她再次回到奚家后,对阿伯不计旧恶,&ldo;辄以金粟周兄&rdo;,且说:&ldo;彼自爱弟耳。且非渠,妾何缘识三郎哉?&rdo;通情达理,以德报怨。阿纤身上没有踢天弄井的怪异力量,只有自重、自爱、自尊心和宽容心。作者一直采用明写与暗寓并行的描写,如,&ldo;窈窕秀弱&rdo;明写少女形象,暗点小老鼠形态;阿纤之母向奚山叙述家中有积粮若干石;阿纤再次返回奚家&ldo;出私金,日建仓廪,而家中尚无儋石……年余验视,则仓中盈矣&rdo;。都在描写现实事件的同时,暗点老鼠善积粮的特点。那个收购古姥粮食的&ldo;硕腹男子&rdo;,也给人以&ldo;硕鼠&rdo;印象。但直至小说结束,阿纤的鼠精神通始终没有再现,&ldo;后亦无甚怪异&rdo;,作者似乎特地创造&ldo;无怪之怪&rdo;的异类故事令人耳目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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