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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第1页）

&ldo;哪里能忘掉阿嫂们呢？&rdo;王玫笑吟吟地回道。

崔蕙娘垂眸想了想，忽然道：&ldo;祖母、叔祖母，儿也想跟着叔母一同去。可不能只许叔母尽孝心，不许儿也为长辈们祈福。&rdo;自从家中开始议论这孩子的婚事之后，她便不再似往常那般优雅自若，而是仿佛隐隐压着些许心事。就算在山居别院中住了这么些日子，也尚未完全恢复。郑夫人与小郑氏都甚为担心，如今见她主动提出要求，自然没有不应的。

郑夫人想了想，叮嘱她道：&ldo;你去了也好，正好帮着你叔母看顾弟妹。她只得一个人，恐怕照顾不过来。&rdo;

小郑氏也向着王玫道：&ldo;说不得蕙娘又给九娘你添麻烦了。&rdo;

王玫笑着应道：&ldo;阿嫂这是说的什么见外话。还是阿家明白我的心思，若蕙娘能帮我带一带晗娘、昐娘，我感激还来不及呢。&rdo;

如此说了些话之后，王玫便暂时告退，回到暂居的小楼里去收拾东西了。在道观里做大道场，香烛祭品等物自是由观中准备好，香客只需带些随身行李便足够了。丹娘与春娘、夏娘便写了清单，一样一样地收拾起来。不多时，就收拢了二十几个箱笼。

&ldo;不过是去寺观住上十几日，哪里需要这么些东西。且不但阿实须得斋戒茹素，我也想跟着茹素，衣衫也不用带太鲜亮的。&rdo;见她们收拾了这么多箱笼，王玫拿来清单，又一样一样地往下减。丹娘、春娘、夏娘自是拗不过她，便又减去了几个箱笼，这才罢了。

这时，卢傅母拎着个小包袱过来求见。她礼数周到地拜见了王玫，这才道：&ldo;老身先前抄了些佛经，恐怕不好在道场上烧给娘子。听说王娘子会去寺庙里点长明灯，可否容老身到时候将佛经一起烧了？&rdo;

&ldo;卢傅母有心了。&rdo;王玫颔首道，&ldo;这自然使得。斋戒茹素这几日，卢傅母不妨也抄些道经，正好每天都一并给卢姊姊送去。我和阿实也很应该多抄些经才是。&rdo;

卢傅母望着她，嘴唇微微蠕动了几下，良久却是并未发出什么声音，只是深深一拜，便抱着包袱退下去了。春娘、夏娘将她送到楼前，丹娘则轻声道：&ldo;娘子，继室在元妻灵位前须得执妾礼，到时候……&rdo;

&ldo;本便是应该的。&rdo;王玫垂下眸。自从她学会了这个时代的礼仪，便很清楚再嫁给崔渊意味着什么了。且当初去家庙中拜见，将她的名字记入崔家族谱的时候，她便已经跪拜过卢氏了。此时做道场再次跪拜，也并无不可，就当是为了崔渊和阿实便是了。若心中始终持平等之念，无论跪拜任何人，脊梁骨也是不会弯的。

这般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药王孙思邈师徒几个。他们虽然一天到晚都在不远的客居小楼外钻研各种茶叶药性，早已经沉浸其中不可自拔，但王玫能给出的单方茶、复方茶并不多。余下的，都只是她在后世听过的茶名，以及了解药糙药性之后的构想而已。这师徒几人倒也不嫌弃，又兴致勃勃地帮她做起茶来。想将她想到的茶以及他们自己想到的茶，都一一变成实物，且辨明药性与疗效。

&ldo;听说你们要离开别院，去做大道场？&rdo;颇有几分鹤发童颜之相的药王推门而入，&ldo;老道就是道士，你们又何苦舍近而求远呢？&rdo;

王玫想象中的药王孙思邈是一位隐世而居的高人，也是一位心怀慈悲的名医。不过，真正接触这位值得尊敬的老人之后，她却觉得他更像是一位沉浸于医药之中的科学家，偶尔性情里也流露出几分老顽童的本色。

因而，平日与他来往的时候，她与崔简都并不太拘泥于世俗礼法。此时听了他的话之后，她也只笑道：&ldo;天天只见道长拿着药糙苦思冥想，却不见做什么功课。也不知，道长可还记得做道场需准备什么？《道德经》又记得多少节？&rdo;

药王抚了抚长须，横眉竖目：&ldo;你这丫头，老道是道士，哪里能忘了《道德经》？便是几十年不曾做过道场，做道场都须做些什么，老道自然也是记得清清楚楚‐‐&rdo;说罢，他眨了眨眼，退回几步：&ldo;也罢，你们去便去罢，将那些茶叶都给我们留下就是了。另外，老道出来得有些久了，正想着家去呢。你们的茶叶，老道暂时就带回去了。待做出了新茶，再让徒弟给你们送来，如何？&rdo;

&ldo;能得道长指点，儿三生有幸。&rdo;王玫正色，朝他行了稽首大礼。这几天，她跟随着这位老人，也学到了不少养生知识与做人之道、行医之道。虽说时日有些短，但她在心中也已经将他尊为自己的先生之一了。&ldo;只是不知道长仙居何处，儿若得了新茶叶，也好与道长送些。&rdo;

药王神情微松，笑了笑：&ldo;这些年，许多人都在寻老道，想让老道给他们诊脉，甚至于想求什么长生之法。这世间并非没有老道无法医治的痼疾，更没有什么长生之法。老道之所以长寿，也是因养生得当的缘故。只是他们不愿约束私欲，又想得长寿，哪有这般的好事？&rdo;

王玫微微颔首，很是赞同他所言：&ldo;有所得必有所失，便同福祸相依一般。&rdo;

药王接着笑道：&ldo;若老道将所居之处告诉你，说不得反倒是害了你。因而，我的徒弟给你们送茶，你们便将新茶叶都交给他就是了。说到长寿养生，老道见你以茶叶入药为养生之饮，才这般感兴趣。昔年有名医酿屠苏酒、茱萸酒、ju花酒，成了普天下众人必饮之物。这些药酒味道虽奇怪，却都有益于养生。而今又有这茶饮，若天下人都能饮得，也是一件惠及万民的大善之事了。&rdo;

王玫便道：&ldo;儿也只愿有朝一日，能见家家饮茶，人人都通简单的养生之法。其实，养生未必需什么贵重之物，山间许多野菜野花便可入药，亦可养生。&rdo;

药王点着头：&ldo;你说得很是，确实是个有慧根的。他日待你家的二郎君出世了，定要让他给我做徒弟。&rdo;

王玫不由得失笑了。这句话，这些天她已经不知听药王说了多少回。初时她委婉地表示自己可能不会再有孩儿。药王便给她把脉确定她已经调养了一年，再多将养些时候，便自然而然会有身孕。她欣喜之下，便许诺道，只要孩子喜好医道，必定送他拜师。药王便更是不屈不挠，让她答应从幼时便培养孩子对医药之道的兴趣，这才罢休了。

&ldo;药王放心，儿既然已经许诺，便不会食言。&rdo;

&ldo;好！有你这句话，老道便放心了。&rdo;说罢，老人便如轻烟一般，飘然而去。

王玫想起崔渊信中曾言，晋王李治欲前来拜访药王，便吩咐丹娘让人赶紧送信去长安。药王若想离开，恐怕谁也留不住他。李治若不能赶上这次机会，却不知下一次他出世又是何时了。若真待到她的孩子拜师的时候，或许便又过去几载了‐‐世事沧桑多变，倘若错过他所求的机会，恐怕就再也无法转圜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道场中事

七月十五日一早，王玫一行人便离开山居别院，下了山坡，坐车沿着南山往南行去。她派人打听到的道观，正好在樊川附近。因斋醮、道场、祈福都十分灵验，在樊川的女眷们当中颇有几分名气。且那道观附近还有一座不错的尼寺，正好可供内眷们借居几日，直到做完道场为止。

马车行了小半日之后，便在南山脚下停住了。因将要正午，日头有些毒辣，王玫便放弃了步行登山的想法，改坐了檐子。许是香火鼎盛的缘故，这上山的台阶休整得很是宽阔平整，也有不少香客正拾级而上。崔家仆婢们最近已经走惯了山路，很快便抬着檐子到了那座她们欲借宿的尼寺中。

这座尼寺比洛阳长秋尼寺更大些，前后共有四进。前头两进建有各种佛殿、佛堂、佛塔、钟楼、鼓楼等，后头两进一为比丘尼及普通香客住的寮舍，一为招待贵客们小住所修的几个精舍院子。时至中元，想做道场的人家也很是不少，精舍里早就已经住满了人。王玫因使人说得晚了，只能住在比丘尼们腾出的寮舍中。

她先前出过家，住寮舍已经习惯了，也并不觉得太过简陋难熬。倒是崔蕙娘、晗娘、昐娘都不曾住过这样的寝房，带着好奇之色打量了一遭后，也并未多言或者流露出不满。

王玫叮嘱侍婢们将寮舍里好生布置收拾一番，务必将休憩的床榻都安置得舒适一些。转头见几个小娘子神情自若，丝毫没有半分失礼之处，又有些心疼她们，安慰道：&ldo;蕙娘、晗娘、昐娘，也是我思虑不周，没能定得上精舍。如此，便只能让你们陪着我苦熬几天了。若是实在不习惯，你们便早些回别院去也好。&rdo;

&ldo;叔母放心便是。住一回寮舍，也算是一次修行了，没什么不好。&rdo;崔蕙娘笑着答道。

&ldo;姑姑住得，我们便住得，也没有那般娇贵。&rdo;晗娘也道。昐娘闪动着杏眼，娇憨地笑道：&ldo;以前去青光观看姑姑的时候，姑姑也是住这样的寮舍，儿早就想住一住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