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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人的社会性（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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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辰月在德国学城市规划和建筑设计，读的是名校。张澜对儿子和女儿的“人生设计”是完全不同的，这一点上张澜是个很矛盾的人。他要儿女们融入德国的文化，而在家又是一套绝对东方的教育理念。例如，女儿不需要太努力和太辛苦，差不多就行了，而儿子将来会是自己家庭里顶天立地的领袖，所以不能没有可靠的社会地位和养家糊口的能力。

张辰月从小读书虽然没有太大的压力，但是凭借对数理和逻辑的领悟能力，一路顺理地考入名校学土木工程。本来研究生还想继续深挖这个领域，但是父亲觉得女孩子总是画图计算跑工地，未免太辛苦了一些，所以建议她研究生的方向选偏美学和设计类的专业。

只是这个选择让张辰月在就业的时候犯了一下迷糊，因为做建筑设计院，局限于学历，性别，人种，非常难找到建工设计方向的工作。而如果做城市规划和建筑设计，市场的需求又非常小，而且很多工作都需要有设计院相关的工作经验。

但好在张辰月有一个全心全意冲你她的爸爸，他好像建议和左右了她的很多选择，而偏偏在工作上他告诉她：“选你喜欢做的。”——这是一个非常西方式的建议。

中国的父母在教育子女的时候更多的时候是成才和成人脱节，目标和行动脱节。

读书的时候要孩子心无旁骛，趋之若鹜地读名校，争强好胜，哪怕孩子最后没有达到自己的期望，也会像孩子永远不会走入社会一样去保护孩子让他们“假装”自己是出类拔萃的。订立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虚无空洞的目标。

而在孩子走入社会成人地那一刹那，又一脚踢到还是孩子的屁股上，跟他说：“看看你能在这个社会上做什么，好好养活自己，我也不指望你出人头地！”突然之间孩子就从仙界下凡到一个社会螺丝钉，要在一夜之间学会耕好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不允许有不切实际的梦想。

这是无论是成人和成才，中国父母最不舍得说的是张辰月父亲的这句：“选你喜欢做的。”

而张辰月面临的矛盾是，她在一个中式和西式不停打架的教育环境中长大。她从小被要求好好学习，她因为有这个能力学好，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找到了自我成就和价值，但是方向盘基本还是在父亲手上。这个环境让她是一个有着西方式自信的东方女孩儿。刚开始在国内她探索过很多工作机会，都以对方的工作不够有吸引力而结束。

录制旅游文化短视频的工作，确实让她找到了兴趣和擅长两件事情的落脚点，虽然收入不高，但算得上父亲说的：“做你喜欢的事情。”工作弹性大，可以让她全国到处跑，了解这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文化载体，又让她能不停地磨练自己拍摄和剪辑的技能，感受并且传递古旧和人文体验带来的美。

她甚至有点迷恋上能和各种各样的当地的居民打交道的感觉。所以当时对赵汉成的医院提了中心花园利用率低的问题，也是基于培养了一些和人打交道的自信。只是没有想到赵汉成的科室主任听进去了，请张辰月在院长大会上发表自己关于整改医院中心花园的想法。

这事儿张辰月再自信，心里也是打鼓的，一方面场合太严肃，另外一方面她背负着自己是“赵汉成的朋友”这个包袱。她体内的东方文化在作祟，关键场合不想出错，更不想给赵汉云丢脸或者添麻烦。

“接下来我们邀请张辰月小姐，给大家分享一下关于医院中心花园的整改方案。张辰月小姐现在就职于一家制作宣传本土旅游文化的公司，毕业于德国第一流的建筑学院，她之前承拍过肝胆外科的健康宣传视频，给在座的各位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她又凭着自己对建筑设计的热情提出了对中心花园整改的方案，接下来让我们一起来听听她的想法。”肝胆科主任主持介绍了张辰月，接下来是大家掌声，虽然赵汉成事先跟她讲过中国开会的一些场景，张辰月还是被吓了一跳。

“大，大家好。我是张辰月，首先感谢院长和各位主任给我这样的没有太多经验的大学毕业生一个机会，谈谈自己的想法。”张辰月虽然和赵汉成预演过要讲的内容，但手心还是冒汗了。

“别紧张，你尽管说，反正采纳不采纳还是大家一起决定，不要有包袱。”院长一脸慈爱的微笑，张辰月想，自己的研究生答辩都没有那么紧张呢。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能理解什么是事业单位，国企和私营企业，我的上司一直说我视频拍的不错，但是不接地气，当然我也花了很久，理解了什么是接地气。”张辰月缓缓地说，脸上依然是怯生生的表情。

结果全场哄堂大笑。

“哦，忘了介绍了，这小姑娘是还不会说话就被带到德国了，所以可以算是一个中文流利的德国人。”肝胆主任为了缓解她的紧张，补充道。

张辰月心里想，反正刚抖的包袱还不错，至少大家都笑了。“抖包袱”这个词也是赵汉成教她的。论中文，其实张辰皓比她好的不是一个档次，当然张辰皓基因里中国人的成分自然也更多一些。

“我的同事都不相信我的视频名牌医院这样的事业单位破格‘录用’了，但我觉得这里的领导们对我都很好很有耐心，愿意跟我普及医学知识，还愿意听我作为一个刚毕业稚嫩大学生的想法。”张辰月把铺垫都讲完了，再仔细说自己的想法，赵汉云又跟她说了几个不懂的词，例如“扮猪吃老虎”，也就是降低预期。

“我在读研究生的时候，跟的导师是一个环保主义者，他崇尚尽可能低的成本和尽可能少的对周边环境的破坏，来对区域进行概造。普通的设计是做加法，而他的理念是做减法，于是我想试着跟大家探讨一下把这样的方案运用到医院的中心花园里。”张辰月步入正轨开始讲自己的专业领域以后，整个人开始洋溢出自信，这也是赵汉云对她的鼓励——“反正他们都没有你懂”。

“我想要改造而不是重建这个词来对待中心花园，因为改，背后考虑了成本，发现问题，尽可能利用现有的资源。那我先讲讲现在中心花园的问题，第一，利用率低，几乎没有发挥中心花园美观，提供室外休闲场所的功能；第二，成为了通行的障碍，绿地规划行人道路曲折，给繁忙医疗人员造成了不便；第三，维护保养成本高，目前的植物靠定制鲜花作为供给，成本很高。”张辰月的表述简洁直接，已经吸引了很多在座主任们聚精会神的目光。

“而造成以上问题的主要原因是，首先，采光不好，花园中心的几棵大树不仅把花园的自然采光封严实了，还遮挡了周边的住院部和门诊部低楼层的采光。其次，道路规划不合理，公园外还用围栏框定了绿地的范围，规定了行人的行走路线，没有趣味性还降低通行效率。最后，鲜花订购没有新意，每次都是相似的布局和摆放，让绿地没有新意和生气。”张辰月找到一点毕业论文答辩的感觉，提出问题，解决问题。

“我想的方案主要有以下几个：第一，修剪大树的枝叶，让绿地和自然光源都暴露出来，让人们想要走进来。第二，取消季节性的装饰性鲜花，用可以践踏的草地铺满绿地，不人为的规划可行路线。第三，增加夜晚的光源，能为傍晚散步的人提供一个除室内休闲区域以外的去处。”

之后张辰月认真展示了设计图片，迎来了真的属于她的热烈的真诚的掌声，她终于理解为啥那么张辰皓会跟她说，工作，演出，能带给人的东西有些时候超越金钱的存在的，人的社会价值，被认可的渴望，这是一种本能。

虽然当天没有直接的结果反馈，但是张辰月知道至少没有给赵汉云这个“介绍人“丢脸。会议结束了以后她买了赵汉云喜欢吃的醉蟹顺道去等他下班，结果目睹了一场医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