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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2页）

帝承恩走进慈安殿的时候，耀眼的晨光洒满殿门，太后一身正红凤翼冠服，罕有的带上了尘封在珍宝阁里的九凤额冠，手里握着一串佛珠，笔直坐在御座上，她看着逆光中缓缓走进的女子，审视的目光探究而冷漠。

慈安殿安静异常，帝承恩垂眼慢慢走进，在离御座几米远的地方行礼叩首，&ldo;帝承恩见过太后。&rdo;

上首传来的声音威严冷冽。

&ldo;无需多礼，起来让哀家看看。&rdo;太后看着跪在殿中的女子，眼底隐有情绪露出，当年被先帝荣宠至极的帝梓元，如今还不是一样要跪拜在她面前。

帝承恩起身抬首，素来清冷的面容柔顺恭谨。

太后转着佛珠的手一顿，瞳孔微缩，眼眯起。这幅容貌和当年的帝盛天差之虽远，却有几分相似。

似是察觉到太后突然间的冷意，帝承恩看起来忐忑不安，望向太后的眼底带着小儿女的濡沫。

&ldo;承恩十年未见太后，太后身体可安好？&rdo;

太后打量她半晌，端着清茶抿了一口才淡淡道：&ldo;哀家很好，你一回京便来慈安殿请安，有心了。&rdo;

&ldo;承恩得太后和陛下之恩才能在泰山安稳度日，这些年太后对承恩照拂有加，来向太后谢恩是承恩应为的。&rdo;

帝承恩盈盈一礼，看上去大方贵雅。

太后放下杯盏，似是漫不经心问：&ldo;你可曾怨我和陛下将你禁在泰山十年，连太祖赐下的婚事也一并搁置了……&rdo;

帝承恩连行两步，近到太后身前，眼带雾气，就要跪下：&ldo;当年父亲犯下大错，若不是陛下洪恩，承恩今日焉能立在太后身前，太后心慈，承恩对太后和陛下绝无半点怨愤，唯有感激。臣女如今待罪之身，万不敢攀殿下之躯，只愿太后能让臣女时常入宫请安，已是对臣女天大的恩赐。&rdo;

一旁立着的张福目瞪口呆的看着行到太后面前眼角含泪的帝家小姐，如同见了鬼一般，十年未见，当年不可一世张扬肆意的女娃娃，怎么成了如今这幅脾性，虽说容貌盛丽气质高贵，却总有几分难以言喻的违和。

也难怪，无论当初如何盛极一时，帝家总归是没落了，帝梓元被圈禁泰山十年，若还是当初的性子，也枉了太后对她十来年的打算。

一双手极合时宜的拖住了帝承恩，太后面容慈祥，冷漠散去，微怒道：&ldo;你是帝家的女儿，谁敢妄言你为待罪之身。&rdo;她抬手轻轻拍了拍，&ldo;别担心，哀家看着你长大，你父亲的错和你无关…即便你如今的身份难为太子妃，哀家也会在宗室里为你寻个品行谦厚的好夫婿。&rdo;

帝承恩一怔，勉强笑了笑，回：&ldo;谢太后挂心。&rdo;

太后眼底一抹深意划过，嘴角抿起，&ldo;你当初性子活泼跳脱，想不到在泰山休养十年，倒是沉静温婉了不少，若是帝家主能瞧见，也能安心了。&rdo;

帝承恩被太后握着的手有微不可见的僵硬，不经意瞥见太后眼底的狐疑，从袖里掏出一本字帖递到太后面前，轻声道：&ldo;永宁寺清净安宁，臣女在泰山每日闻钟声，回想幼时桀骜难驯，甚为后悔，遂每日礼佛诵经，清心明智，这是臣女为太后临摹的佛经，望太后能身体康泰。&rdo;

太后眼带讶异，接过帝承恩递到手里的佛贴打开，见贴上字迹和帝梓元幼时极为相似，不过幼时肆意大气，如今看着圆润工整，疑窦顿消，眉角舒缓开来，满意道：&ldo;你这孩子，山中清苦，难为你还记挂着我这个老太婆，日后出入慈安殿无需禀告，常来就是。&rdo;

&ldo;谢太后。&rdo;帝承恩神情感激，朝太后行礼谢恩。

&ldo;你十年未回京，想必对京城很是陌生，明日哀家派个女官到锦园跟你好好说说，顺便逛逛京城。&rdo;

&ldo;是，太后。&rdo;见太后面色疲乏，帝承恩懂眼色的请安恭顺的退出了殿外。

待她身影完全消失在慈安殿外，立在一旁的张福小心抬头，不经意瞥见太后面上的神色，微微一怔‐‐他服侍太后二十余载，还从未在她面上看到过如此快意的模样。

&ldo;张福。&rdo;太后的声音突然响起，骇得他一怔，立马走上前，&ldo;奴才在。&rdo;

&ldo;早朝快下了，去把任安乐请到慈安殿来。&rdo;

张福应是，朝殿外走去，跨过殿门时，隐约听得里面极低的一声嘲笑，他回转头朝后看去。

太后背对着立在大殿御座上，佛经被随意踩落在地，望着大殿上方太祖赐下御牌之处。

&ldo;先帝，这就是当年你和帝盛天为我大靖朝选择的皇后，帝盛天，你给哀家好好看看，你帝家女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哈哈哈哈……&rdo;

张福叹了口气，匆匆消失在殿门口。

金銮殿里，早朝已下，宫人向韩烨回禀帝承恩已从慈安殿出来，正朝宫门处而去，他面色微缓，还未及走下石阶，瞥见慈安殿大总管张福在殿外拦住了任安乐私语。韩烨眉角微皱，略一犹疑，还是行上了前。

&ldo;张福，何事拦住任将军？&rdo;

张福正在惊奇这位响彻朝野的女将军果然人如其名，极为随性洒脱，冷不丁太子殿下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急忙回头：&ldo;回殿下，太后请任将军去慈安殿一趟。&rdo;见太子眉宇淡淡，福至心临继续道：&ldo;殿下，帝小姐向太后请完安，应已到了御花园。&rdo;

任安乐见韩烨眉头紧皱，笑道：&ldo;你这幅模样做什么，难道怕我这个乡野莽妇惊扰了太后不成。&rdo;

说完一马当先朝慈安殿行去，张福朝太子拱手行了一礼，急忙迈着小步跟在行走如风的任安乐身后。

韩烨停在石阶上，朝御花园看了一眼，微一犹疑，往慈安殿的方向追去。

走过上书房，深入内宫，眼见着过了小径便到了太后的慈安殿，张福还来不及缓口气，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转头，便瞥见太子爷三两步越过他拉住了前面的任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