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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ldo;媳妇，那宫里的贵人竟然说咱们家常的饭好？&rdo;刘氏叹了口气，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林赛玉便笑了，道：&ldo;娘，哪里是真的好，只不过他们吃惯了好的，偶尔换了粗食，觉得新鲜而已，吃不了两日就要厌了。&rdo;说到兴起，想到后世的故事翡翠白玉汤，便将清朝的皇帝换成古时的皇帝，将这个故事讲了一遍，说的一屋子人都笑。

眼看时辰不早了，刘小虎说娘子乏了，刘氏才放他们去了，这一天的确是心力憔悴，林赛玉回屋倒头就睡了，隐隐觉得刘小虎帮她捏紧了被角，揽着自己躺下了。

第二日醒来，刘小虎已经走了，林赛玉来不及收拾心情，就被上门道贺的人扰的不得歇息，原来朝中人听到了曹氏被太后封赏，少不了又上门道贺一番，这样以来糊里糊涂又过去了七八天。

只等到腊月十七这一天，林赛玉才带着阿沅坐到了吴夫人的花厅里面，二人少不了东拉西扯一番，待茶水烧了两遍，吴夫人在阿沅咄咄的注视下，终于咳了声，说道：&ldo;原本我还有几分担忧，如今妹妹得了太后与官家的封赏，我这心就安了，纵然那人再如何，咱们也是不怕了。&rdo;

林赛玉在袖子将手紧握了，牵强一笑道：&ldo;姐姐，看起来如今只怕只有我一人不知晓。&rdo;

第67章近乡怯曹大姐闷情醉归

吴夫人祖上那一辈就跟着太祖打江山，如今虽说比不上从前，但家世荣耀也是林赛玉这样的人没见到过的，坐在她这待客的屋子里，但见垂红的帘帐，铺地的毡子，无一不透着富贵，屋内麝兰香霭，气暖如春。

林赛玉的目光扫过一旁隔间里的绣榻，见那里斗帐云横，想到自己家里不过是在一角扔着一个秀了一半的，不敢穿出来见人的鞋面而已，耳中听吴夫人慢慢说道：&ldo;我没想到你不知道，自那日就替你上了心，着人打听了，那娘子是大名府人，当时跟刘家连府住着，祖上是个闲居的侍郎，传到她爹娘这一辈，虽说没做官，也是个诗礼之家，当年刘家抗青苗法获罪时，怕受牵连举家搬走了，没成想流落到京城，如今只守着一个瞎眼老母，靠与人做秀活浆洗为生，偶尔以清白身去宴席弹唱，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若非生计所迫也不会如此，我也时常听人说，倒是个端庄知礼的人。&rdo;

&ldo;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rdo;林赛玉喃喃道，双手在袖内相握，只握的指甲掐到肉里也不觉得疼。

说的吴夫人忍不住一笑，道：&ldo;夫人也知道太白先生的诗。&rdo;话一出口觉得不合适，看林赛玉面上凄然顿现，忙收住笑道，&ldo;他们家虽然连府住着，但各有家规，哪能像夫人说的那样？&rdo;

林赛玉回神，冲吴夫人勉强一笑，打起精神道，&ldo;既然是旧相识，她如今落魄，帮扶自是应该的，想来是被人误会了。&rdo;

吴夫人面上愕然，随即一笑，点头道：&ldo;那宋娘子是在抢分淤田时，撞上刘大人的，当时就跑了，如果有别的心思，当时就该拉着不放，可见这娘子是个极重脸面的。&rdo;

林赛玉便起身，面上忧虑稍轻，谢过吴夫人便要辞去，吴夫人携着手送她到门口，又仔细说了那宋娘子的住处，低声道：&ldo;妹妹，你年纪轻，姐姐少不得说你一句，将来家里少不了进人，如今这个我在席上看了，并不是来挑事的，是个知恩图报的知进退的，不如就做个人情，抬进来，必都敬你。&rdo;

林赛玉身子一僵，旋即笑道：&ldo;姐姐说的是，&rdo;一迟疑道，&ldo;既然是个青白人家，怎么到咱们跟前唱来了，我还给了赏，岂不是埋汰了人家。&rdo;

吴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一行说：&ldo;许是知道你家宴席，旁的做不了，弹个琴表表心。&rdo;说着思付片刻，低声道，&ldo;我见过她几面……&rdo;林赛玉听到这句，脊背又是一紧，如果不是一手扶着阿沅，只怕就要抖两下，听吴夫人接着道，&ldo;……当日认出了只说要挡着，不让众人看到，那些人虽说不认得，只怕也都听过……谁知偏登仕郎家的一个侍妾站起来指着要宋娘子弹……&rdo;

林赛玉强忍这一口气，道：&ldo;谁？&rdo;

吴夫人便道：&ldo;还有哪个？到哪里都引得不安生的李家蓉二爷，你日常不是见过的李夫人？说起来他家的夫人倒是个好性子的娘子，只不过登仕郎这人……&rdo;

林赛玉哦了声，她去宴席那一次不是拿捏着，哪有心注意旁人，李蓉见了倒是认的，他的夫人就是见了也记不得，也没心情再听，再次谢过吴夫人，扶着阿沅的手忙忙的上了马车，吴夫人站在门首念了声佛看着走远了才回去。

一上马车林赛玉就靠在车板上，大口大口的喘气，那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也不敢出声哭，只怕被人听到，阿沅将手里帕子绕了三遭，半天才道：&ldo;吴夫人不是说了，那时虽然连着住，毕竟年纪小，再者家里也都有规矩，再不会有什么。&rdo;

林赛玉只觉得胸闷的难以忍受，两手用力扣着车板，凄然道：&ldo;年纪小，才记得深记得真。&rdo;

阿沅听了，皱着眉看她那样子，忍不住低声嘀咕一句，扯开帘子冲车夫道：&ldo;去城外迎头巷。&rdo;吓得林赛玉一怔，抓着车板哑声道：&ldo;做什么？我不去，我不去。&rdo;

&ldo;说起来算什么大事！瞧你这样！咱们去看看，夫人看得上眼，咱就不等老爷说，做个人情，将来必定记着你的好，张狂不起来，看不上眼，就拿出夫人的样子，呵斥一顿断了她的念想，老爷纵是一时恼了你，毕竟你们是结发的夫妻，你又是受过太后封赏的，再没规矩就此休了你的，男人嘛不就是图个一时新鲜，久了就忘了，值得这样哭天抹泪的，你放心，到时候我替你打，打的你出气为止可好？当日看我那眼神哪里去了？如今倒像个病猫一般！我就不信还有那个女子比我厉害的。&rdo;阿沅瞪着眼，一腔子恼意的说道。

说的林赛玉又想哭又想笑，看了阿沅半晌，只得哭笑不得的道：&ldo;有谁看到要抢自己男人的女人还能顺眼的？你这个孩子，说的都是孩子气的话，她怎么跟你一样！&rdo;

阿沅便不爱听，塌嘴道：&ldo;夫人这话说的，那怎么叫抢？那是替夫人伺候老爷的人，是奴才，你一个正头娘子，跟一个妾氏比什么？没得辱了身份。我怎么就跟她比不得？宴席上我也看了眼，不就比我高一些，还没我模样好呢。&rdo;

林赛玉叹了口气，知道再说也说不清了，对于这时候的女子们来说，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过，那是很另类的事。

这迎头巷是一片类似城中村的地方，民居散乱，住在这里的多是走街串巷讨生活的小贩们，此时天近午时，来往的人不是很多，阿沅也没来过这里，问了几个人才到了迎头巷，吩咐马车停了，将林赛玉从车上拽下来，今日的天格外的好，林赛玉一面听阿沅说仔细脚下雪化了的污泥，一面拿手挡住了眼。

站在这条短短的窄窄的污泥遍地的巷子口，林赛玉不敢迈步上前，一向洁净的阿沅顾不得弄脏了鞋，拎着裙子推着她就往里走，口中道：&ldo;你怕什么，咱们就是看看，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还不许你知道？&rdo;

这话不提则罢，一提林赛玉就觉得心被揪了一把，本已止住的泪水忍不住滚了下来，转头低声道：&ldo;我原要为刘家争个脸面，却原来让自己成个笑话，罢了，罢了。&rdo;一行说着扭身就要走，阿沅听了这话，不知怎地鼻子也一酸，差点掉下眼泪来，二人正僵持着，就听一旁院子里有人道：&ldo;玉娘，将这些灰撒在门外，省的人走不方便。&rdo;

然后就听一温如玉般的声音应了声，木门咯吱一声，走出来一个长条身材紫绫袄儿的女子，手里端着一盆子木灰，看到这边有人便好奇的看了过来，这里的街坊向来互相帮衬，看来得二人在那里踌躇，以为是寻人的，便忙招呼道：&ldo;二位娘子要找哪一家？可是认不得路？&rdo;一面说就要走过来。

虽说离的有些远，但林赛玉也看清这个女子的模样，见她年纪二十出头，用帕子包着头，瓜子脸淹淹润润不搽脂粉，描的长长的眉，显得精神秀丽，只看了这一眼，林赛玉心就忽悠悠的沉了下去，只怕被她认出来，也不敢答话，将阿沅一拽逃也似的走了，恍惚听到院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ldo;玉娘，谁啊？可是二郎来了？别让他脏了脚……&rdo;，不由脚一歪，踩在自己的裙子上，纵然阿沅拉着也摔倒了，不知道碰到哪里只觉得疼得厉害，又怕被那女子追上看到狼狈样子，挣扎这起来，顾不得形象爬上了马车埋头哭了起来，阿沅看着她一身的泥，拿手点了她半日，那句你这个窝囊样啊说不来，只得叹了口气。

马车晃悠悠的转头向城中而去，与一位骑着青马的公子擦身而过，这位公子戴着白缎忠靖冠，穿紫羊绒鹤氅，身材凛凛端的是仪表不俗，正是风流倜傥的登仕郎李蓉，他听到车内隐隐的哭声，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摇头自言自语道：&ldo;依着你的性子可是受大委屈了。&rdo;说这话，他已经进了迎头巷，看到那热心的娘子依旧有些疑惑的站在原地，因为日光晃着，便眯着眼向林赛玉逃去的方向看，却看到一个男子过来，先是面上一喜，快步走上前几步，忽发觉来人面生，复有低下了头忙忙的转身回来，就要掩上门，却听那人道：&ldo;宋娘子，且慢。&rdo;同时一双手抵住了门，面前一张笑盈盈的脸，&ldo;小人有句话要说。&rdo;

冬天天黑得早，又起了风，吹得刘家门檐下一对大红灯笼动摇西晃，阿沅将有些微醉的林赛玉从马车上拽下来，门房张四早听到动静开了门，看到林赛玉裹紧了帏帽似乎被风吹的摇摇晃晃，忙说道：&ldo;可算回来了，老夫人并老爷都来看了几趟了，只说吴家留了饭，怎的吃得这么晚，要打发老汉去接呢。&rdo;

阿沅应了声，一肚子火也没心情说话，将林赛玉拽着进去了，张四一面掩门一面嗅着空气里的酒味，自言自语道：&ldo;夫人也吃起酒来了？&rdo;

&ldo;早跟你说不能吃那么多，那是酒，不是糖水，错眼不见竟然吃了那么多，你真是……真是……&rdo;阿沅扶着她，说的咬牙切齿，忍不住在林赛玉身上捏了下。

林赛玉便笑了，杏眼带着醉意看向她，道：&ldo;这也叫酒？顶多算桔皮乐枣花佳之类的饮料，小时候麦收时节打场，我一个人就能喝一轴，连酒都没有，你们这些人过得真是没意思。&rdo;

阿沅也听不懂她的话，扶着她就要往后院走，林赛玉看到刘氏屋子里还亮着灯，便要过去，口中道：&ldo;我还没给婆婆请安呢，这可是大错，我可得小心，不能做错了，做错了就要被休了，你们这里婆婆大过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