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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道加重了,严律已经痛得说不出话。
他看见男人把女人甩开,她的肚子撞上桌角,一团白色脂块掉在地上。
“妈的,要不是你妈昨天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家里出了个小‘汉奸’。”男人朝他脸上啐了一口唾沫,“汉奸!”
女人坐在地上哭,一会又喊疼,她身下延绵的水迹越来越多。男人被闹得烦了,转头对着女人大吼小声点。
严律趁着他分心的间隙大声说:“爸爸,我错了。”
他一服软,男人便觉得索然无味,呵斥了几句,脚步踉跄地走进房间里,扑通一声闷响倒在床上,顿时鼾声转出房外。
喊着妈妈爬到她身边,他懂事地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妈妈你怎么了?”
她手指抖动着指向手机,严律帮她把沙发上的手机拿过来,看她拨打120,再安慰陪伴她直到救护车到来。
踏上救护车,握住妈妈的手将她送进产室。
坐在冰冷铁椅子上又被人晃醒,他们递过来一只手机要他喊大人过来,最后他打给了小舅。有好心的护士帮他擦了药,做了简单包扎,上完药总算没有那么疼了。
没等到小舅赶过来,医生抱过来一个哭声响亮的生物放在他怀里——扒皮的猴子,摔在地上的烂包子,干皱的橘子皮。
“恭喜啊,你要做哥哥了。”
刚生下的小孩哪有好看的,他只是多用了修辞夸张,以及内心隐隐对身份转变的抗拒。
产后的妈妈很虚弱,幸好来看望她的人也很少,小舅带了一袋混合口味的糖果来,板凳还没坐热便走了。
妈妈剥了一颗糖放到嘴边,又产后烦躁的厌食,这颗糖就喂给了严律。他含着奶糖,看妈妈给妹妹哺乳。
妹妹是猪,睡醒了吃,吃完了睡。
余春柳突然唤他到床前,把严熙的小手放到他的手心里,抚着他的脑袋轻声说道:“谢谢。”
严律注视着妈妈,手心一团小生命像新点燃的柴火熊熊燃烧,正照亮她幸福的笑容。
我原谅你了,妈妈。
我原谅你言行不一,背叛我给爸爸告密。
我原谅你胆小如鼠,从不阻拦爸爸打我。
他在心里对她说了很多话,说了很久,直到严将军出现在病房门口,他眨巴着眼睛做回无知孩童,捏了捏妹妹的手便放开,回到糖果袋子前拆开下一颗糖果。
妹妹的诞生是因为爸爸的一次酒后乱性。
妈妈因此从办公室退下来,做起了保洁工作,几年后凭借对外公服软,疏通关系找到一份办公室的工作。爸爸原先在家里吃软饭,不得不出门找了一份工地的工作,最后凭借老丈人的帮助进入国企随领导常年出差非洲。
他们的银行卡里存下钱,换了钢筋水泥筑建的房子,生活的恶意才算收敛起来。在此之前的年月里,他免不了像沙包一样被人肆意发泄愤怒。从反抗到麻木,内心斑驳的伤口再也无法痊愈。
妈妈出院的那天,他们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一位蓬头垢面的乞丐。
“东街的小白脸,西街的白凤凰,配,配,天生一对。”
棚户区门前乞讨的疯子口中唱着含糊不清的段子,双手各分出一根食指交叉,比划出一个倾斜的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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