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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恩阳住了十来天,消磨掉了咸安二年的正月初一。
这是宛遥第一次在外过年,感受寥寥无几,正说起来也不过“仓促”二字。
从十一月南下至今已两个月有余,途中历经一番艰险的姨妈们各自心有余悸,老早就想催促着上路了,只是碍于项桓的伤势而不便开口。
他们俩也赶着回京复命,所以这一趟是同行。
车子停在客店之外,宛遥刚下楼出去,就看见项桓骑着匹瘦马在闲闲踱步。
他的坐骑不幸血洒白石坡,牺牲得连根毛也没剩下,那是他们出征得胜而归时,季长川送的,一人一匹,皆是壮硕敏捷的回纥马,如今换了匹杂毛,明显十分嫌弃。
“宛姑娘。”宇文钧牵着他的青骓走过来。
宛遥于是颔首略施一礼,“宇文将军。”
他视线朝那边遛马玩儿的少年身上转悠了一圈,问她道:“小桓的病不要紧了吧?”
宛遥说没大碍了,“都是皮外伤,他人年轻,好得又快,只要不再把伤口撑开,赶这点路还是可以的。”
宇文钧冲她露了个感激的笑,“果然有姑娘在,小桓我就放心多了。”
宛遥觉得这称赞受之有愧,“我也不是什么病都会治,其实只懂些皮毛……”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路上还得劳烦姑娘再多看着他点儿。”刚说完,他就紧接着补充,“不止是伤势。”
感觉他话里有话。
还没等宛遥问,宇文钧忧思重重地叹了口气,“小桓这段时间,的确有点太拼命了。”
他摇了摇头,“我怕他这么下去,会闹出什么事来……”
不知是否受这语气影响,连宛遥也不自觉心思一沉,顺着宇文钧的目光看去。
古道长街上,是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背影。
原以为还能赶上回家过年,想不到在白石坡这么一耽搁,返京已经是上元节之后的事了。
长安城中的大街小巷尚未收灯,从车中望出去,可以看到花灯游龙似的朝前延伸,一直到朱雀门的尽头。
身在京师繁华的坊间时,宛遥有种过去半月仿佛在另一个世界的错觉,那些破败的茶楼酒肆好似梦醒后的碎片,而周遭还是楼宇辉煌,雕栏玉砌的花花人间。
途中的遭遇寄信向宛延夫妇说明了,两口子在家担心得不行,一回去便是一番上下左右,头顶脚底的检查。
宛遥在钟楼下就和项桓二人分了手,他们大概要跑去六部交差,毕竟这天气虽严寒,也难保温仰的项上人头不会腐烂,届时辨不清相貌就不大好解释了。
舟车劳顿太久,享受了一回小别后过于热情的家庭温暖,她倒在床上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
什么蛮人,什么瘟疫,什么山贼土匪、密道逃生,都在梦里被她一锅乱炖。
只恨不能睡个天荒地老。
等到满城的百姓已收灯出门踏青,宛遥才上医馆去帮忙。
不过两个月没见,桑叶倒是长高了一些,在药堂忙碌的时候,腿长脚长跑得飞快。
项桓那边没什么消息,也不知他在圣上面前捞得了些什么好处。原本朝廷里的事宛延最清楚,然而知道他多半不会说实话,被忽悠了数次宛遥也就懒得问了。
差不多过了三天,项桓操练结束顺道过来了一趟。
一打听才知道圣旨还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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