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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第1页）

韩广慷慨道：&ldo;此事本就是臣分内职责，不必中书令一同前往了，金陵城中用人之际，他可不能离得太远。殿下请放心，臣明日便出发!&rdo;

谢晖猝不及防被夸了一道，总觉得这话听着有些奇怪，却没有多说什么。待到韩广走后，他转向萧启琛，无辜道：&ldo;你是想把尚书大人支开吧?&rdo;

&ldo;确有其事，但也并非故意。&rdo;萧启琛喝了口茶，&ldo;我昨日见了父皇。&rdo;

谢晖：&ldo;陛下气色如何?&rdo;

萧启琛将茶杯放在桌前，微微倾身，眼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谢晖只觉得这表情并不像高兴，仿佛皆在意料之中，却又有些内疚。

萧启琛深吸一口气，天生上翘的唇角几乎抿成了直线，冷酷吐出四字：

&ldo;时日无多。&rdo;

&ldo;咣当&rdo;一声，谢晖手中茶盏坠地，四分五裂地滚开来，他手忙脚乱地擦过溅到身上的茶水，半晌才抬起头，压低了声音：&ldo;谁说的?!&rdo;

萧启琛：&ldo;柳文鸢。御医诊治过，父皇此次被北境接连失利、朝臣逼他调兵、萧启豫&lso;战死&rso;几件事刺激得旧疾复发，同当年绒娘病症颇为相似，应当已经药石罔顾，现在能拖一天算一天……仲光兄，我时间也不多了，要在他驾崩之前将朝堂上下打理干净，你也看见有的人并不服我。&rdo;

一开始说着玩的事几乎快要成真，谢晖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ldo;……你要如何?&rdo;

萧启琛下唇被他自己咬出一道白痕，随后放开，轻轻道：&ldo;清君侧，我要一个干干净净的朝廷，所有站在我对面的人，都应当知道自己的下场。&rdo;

谢晖一愣，窗外霎时滚过一个惊雷，在他们头顶炸开来。

春天的最后一场雨来得声势浩大，从长江南北淅淅沥沥地浇湿了天地，一直蔓延到北方。

&ldo;大帅!顶不住了，请求撤退!&rdo;

苏晏听到这条消息时额角一跳，手中羽箭立刻被他折断了：&ldo;还能撤退到哪!?彭城那帮蠢货吃|屎都赶不上热的，调令过去多久了还没动静!&rdo;

沈成君见他眼底都是熬夜熬出的红血丝，头疼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对传令兵温言道：&ldo;在大帅面前不要提撤退，他若心情不好当场能劈了你。&rdo;

然后在对方的颤抖中，沈成君完美地充当了他一贯的笑面虎角色，轻言细语道：&ldo;再给彭城军的主帅发一封加急军报，两日内赶不到邺城，着令副将先斩后奏取而代之。明白了就快去。&rdo;

传令兵连&ldo;是&rdo;都说不利索，连滚带爬地跑了。

沈成君这才转向苏晏，以过来人的语气叹息道：&ldo;年轻人还是太沉不住气，你看你自己满嘴的水泡，上火了能不能先歇会儿?&rdo;

苏晏哪还顾得上和他顶嘴，无比烦躁地坐下，被一块铁片刺得瞬间又弹了起来，索性不爱休息了，在中军帐里转圈，焦急道：&ldo;两天再无援军，我们就要被困死在这座孤城了‐‐呼延图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兵力!&rdo;

方知翻了翻情报，汇报道：&ldo;强行把回鹘人赶鸭子上架，&lso;借&rso;了五万人来‐‐真惨，本就是个西北小国，现在怕是举国的青壮年都在这儿了。&rdo;

苏晏疑惑道：&ldo;回鹘乃大梁的属国，不去求救么?&rdo;

&ldo;求了，陛下没理。&rdo;沈成君喝了口水，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位君王闹得当场咽气，&ldo;得亏侯爷没在这儿，不然怕是能被气死。&rdo;

苏晏想起几日前收到的家书，心有余悸道：&ldo;在金陵也没好到哪儿去……我爹向陛下请求出战，被驳回了。可怜靳逸将军尸骨未寒，战友却一个个地被用各种理由告老还乡，情何以堪。&rdo;

沈成君呻|吟了一声，栽倒在案几上：&ldo;别不是我们扣留他儿子的事被陛下知道了，在变着法子折腾我们吧……商陆将军手下都要造反了，萧启豫到底醒了没?&rdo;

&ldo;醒了。&rdo;方知冷漠道，&ldo;军医为防止伤口恶化，趁他昏迷时将他左腿截肢。赵王殿下醒转后，闹了一天一夜，哭着喊着要回金陵，要状告大将军谋害皇嗣‐‐还说我们都得死。&rdo;

苏晏尚未作出反应，那边半边身子还缠着绷带的雁南度提刀站起：&ldo;都得死?!那老子先让他见阎王!&rdo;

此人近日好不容易养好了伤，不顾诸位同袍的反对，即刻上了战场，一片混乱中七进七出，杀了个翻天覆地，比之前四肢健全时的凶残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这么一说，中军帐顿时又嚷开了，苏晏谁也不想理，掀开营帐，打算自己静静。

他缓缓地在土丘上坐下，目之所及，尽是老弱病残。

邺城已经没有能打的士卒了，苏晏在七天前就明白了这一点，他们如今只是负隅顽抗。军心不稳，以燕州军的一小撮人为首，天天都在抗议，而突厥那方还不时到城楼下劝降，闹得苏晏连砍了三颗脑袋都阻止不了逃兵与日俱增。

&ldo;再这么下去……再这么下去……我可能真的回不去了。&rdo;苏晏这么想，手臂的旧伤隐隐作痛。他的肩膀在第一次上战场时便受了损，后来连续作战，更是雪上加霜。

可能快下雨了，苏晏望向南边，眼睛毫无预兆地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