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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第1页）

太尉有一个馆客，姓任，表字君用。原是个读书不就的少年子弟，写得一笔好字，也代做得些书启简札之类，模样俊秀，年纪未上三十岁。总角之时，多曾与太尉后庭取乐过来，极善恢谐帮衬，又加心性熨贴，所以太尉喜欢他，留在馆中作陪客。太尉郑州去，因是途中姬妾过多，轿马上下之处，恐有不便，故留在家间外舍不去。任生有个相好朋友叫做方务德，是从幼同窗，平时但是府中得暇，便去找他闲话饮酒。此时太尉不在家，任生一发身畔无事，日里只去拉他各处行走，晚间或同宿娼家，或独归书馆，不在话下。

且说筑玉夫人晚间寂守不过，有个最知心的侍婢叫做如霞，唤来床上做一头睡着，与他说些淫欲之事，消遣闷怀。说得高兴，取出行淫的假具，教他缚在腰间权当男子行事。如霞依言而做，夫人也自哼哼卿卿，将腰往上乱耸乱颠，如霞弄到兴头上，问夫人道：&ldo;可比得男子滋味么？&rdo;夫人道：&ldo;只好略取解馋，成得什么正经？若是真男子滋味，岂止如此？&rdo;如霞道：&ldo;真男子如此直钱，可惜府中到闲着一个在外舍。&rdo;夫人道：&ldo;不是任君用么？&rdo;如霞道：&ldo;正是。&rdo;夫人道：&ldo;这是太尉相公最亲爱的客人，且是好个人物，我们在里头窥见他常自火动的。&rdo;如霞道：&ldo;这个人若设法得他进来，岂不妙哉！&rdo;夫人道：&ldo;果然此人闲着，只是墙垣高峻，岂能飞人？&rdo;如霞道：&ldo;只好说耍，自然进来不得。&rdo;夫人道：&ldo;待我心生一计，定要取他进来。&rdo;如霞道：&ldo;后花园墙下便是外舍书房，我们明日早起，到后花园相相地头，夫人怎生设下好计弄进来，大家受用一番。&rdo;夫人笑道：&ldo;我未曾到手，你便思想分用了。&rdo;如霞道：&ldo;夫人不要独吃自疴，我们也大家有兴，好做帮手。&rdo;夫人笑道：&ldo;是是。&rdo;一夜无话。

到得天明，梳洗已毕，夫人与如霞开了后花园门去摘花戴，就便去相地头。行至秋千架边，只见绒索高悬，夫人看了，笑一笑道：&ldo;此件便有用他处了。&rdo;又见修树梯子倚在太湖石畔，夫人叫如霞道：&ldo;你看你看，有此二物，岂怕内外隔墙？&rdo;如霞道：&ldo;计将安出？&rdo;夫人道：&ldo;且到那对外厢的墙边，再看个明白，方有道理。&rdo;如霞领着夫人到两株梧桐树边，指着道：&ldo;此处正是外书舍书房，任君用见今独居在内了。&rdo;夫人仔细相了一相，又想了一想，道：&ldo;今晚端的只在此处取他进来，一会，不为难也。&rdo;如霞道：&ldo;却怎么？&rdo;夫人道：&ldo;我与你悄地把梯子拿将来，倚在梧桐树旁，你走上梯子，再在枝干上踏上去两层，即可以招呼得外厢听见了。&rdo;如霞道：&ldo;这边上去不难，要外厢听见也不打紧，如何得他上来？&rdo;夫人道：&ldo;我将几片木板，用秋千索缚住两头，隔一尺多缚一片板，收将起来只是一捆，撒将直来便似梯子一般。如与外边约得停当了，便从梯子走到梧桐枝上去，把索头扎紧在丫叉老干，生了根。然后将板索多抛向墙外挂下去，分明是张软梯，随你再多几个也次第上得来，何况一人乎？&rdo;如霞道：&ldo;妙哉！妙哉！事不宜迟，且如法做起来试试看。&rdo;笑嘻嘻且向房中取出十来块小木板，递与夫人。夫人叫解将秋千索来，亲自扎缚得坚牢了，对如霞道：&ldo;你且将梯儿倚好，走上梯去望外边一望，看可通得个消息出去？倘遇不见人，就把这法儿先坠你下去，约他一约也好。&rdo;

如霞依言，将梯儿靠稳，身子小巧利便，一毂碌溜上枝头。望外边书舍一看，也是合当有事，恰恰任君用同方务德外边游耍过了夜，方才转来，正要进房。墙里如霞笑指道：&ldo;兀的不是任先生？&rdo;任君用听得墙头上笑声，抬头一看，却见是个双鬟女子指着他说话，认得是宅中如霞。他本是少年的人，如何禁架得定？便问道：&ldo;姐姐说小生甚么？&rdo;如霞是有心招风揽火的，答道：&ldo;先生这早在外边回来，莫非昨晚在那处行走么？&rdo;任君用道：&ldo;小生独处难捱，怪不得要在外边走走。&rdo;如霞道：&ldo;你看我墙内那个不是独处的？你何不到里面走走，便大家不独了？&rdo;任君用道：&ldo;我不生得双翅，飞不进来。&rdo;如霞道：&ldo;你果要进来，我有法儿，不消飞得。&rdo;任君用向墙上唱一个肥喏道：&ldo;多谢姐姐，速教妙方。&rdo;如霞道：&ldo;待禀过了夫人，晚上伺候消息。&rdo;说罢了，溜下树来。任君用听得明白，不胜蹊幸道：&ldo;不知是那一位夫人，小生有此缘分，却如何能进得去？且到晚上看消息则个。&rdo;一面只望着日头下去。正是

无端三足乌，团圆光皎灼。

安得后羿弓，射此一轮落！

不说任君用巴天晚，且说筑玉夫人在下边看见如霞和墙外讲话，一句句多听得的。不待如霞回覆，各自心照，笑嘻嘻的且回房中。如霞道：&ldo;今晚管不寂寞了。&rdo;夫人道：&ldo;万一后生家胆怯，不敢进来，这样事也是有的。&rdo;如霞道：&ldo;他方才恨不得立地飞了进来。听得说有个妙法，他肥喏就唱不迭，岂有胆怯之理？只准备今宵取乐便了。&rdo;筑玉夫人暗暗欢喜。

床上添铺异锦，炉中满热名香。棒松抽果贮教尝，美酒佳茗顿放。久作阱中猿马，今思野外鸳鸳。安排芳饵钓檀郎，百计图他欢畅。（词寄《西江月》。）

是日将晚，夫人唤如霞同到园中。走到梯边，如霞仍前从梯子溜在梧桐枝去，对着墙外大声咳嗽。外面任君用看见天黑下来，正在那里探头探脑，伺候声响。忽闻有人咳嗽，仰面瞧处，正是如霞在树枝高头站着，忙道：&ldo;好姐姐望穿我眼也。快用妙法，等我进来！&rdo;如霞道：&ldo;你在此等着，就来接你。&rdo;急下梯来对夫人道：&ldo;那人等久哩！&rdo;夫人道：&ldo;快放他进来！&rdo;如霞即取早间扎缚停当的索子，搿在腋下，望梯上便走，到树枝上牢系两头。如霞口中叫声道：&ldo;着！&rdo;把木板绳索向墙外一撒，那索子早已挂了下去。任君用外边凝望处，见一件物事抛将出来，却是一条软梯索子，喜得打跌。将脚试端，且是结得牢实，料道可登。端着木板，双手吊索，一步一步吊上墙来。如霞看见，急跑下来道：&ldo;来了！来了！&rdo;夫人觉得有些害羞，走退一段路，在太湖石畔坐着等候。

任君用跳过了墙，急从梯子跳下。一见如霞，向前双手抱住道：&ldo;姐姐恩人，快活杀小生也！&rdo;如霞啐一声道：&ldo;好不识羞的，不要馋脸，且去前面见夫人。&rdo;任君用道：&ldo;是那一位夫人？&rdo;如霞道：&ldo;是第七位筑玉夫人。&rdo;任君用道：

&ldo;可正是京师极有名标致的么？&rdo;如霞道：&ldo;不是他还有那个？&rdo;任君用道&ldo;小生怎敢就去见他？&rdo;如霞道：&ldo;是他想着你，用见识教你进来的，你怕怎地？&rdo;任君用道：&ldo;果然如此，小生何以克当？&rdo;如霞道：&ldo;不要虚谦逊，造化着你罢了，切莫忘了我引见的。&rdo;任君用道：&ldo;小生以身相谢，不敢有忘。&rdo;一头说话，已走到夫人面前。如霞抛声道：&ldo;任先生已请到了。&rdo;任君用满脸堆下笑来，深深拜揖道：&ldo;小生下界凡夫，敢望与仙子相近？今蒙夫人垂盼，不知是那世里积下的福！&rdo;夫人道：&ldo;妾处深闺，常因太尉晏会，窥见先生丰采，渴慕已久。今太尉不在，闺中空闲，特邀先生一叙，倘不弃嫌，妾之幸也。&rdo;任君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