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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了黎叔儿的推论,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都是半响无语,直至火堆的火快熄灭了,黎叔儿才吁了一口寒气,说道:“好了,咱们回去吧,收拾收拾,搬到那知州衙门去……”
黎叔儿话音未落,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都是一惊,看向黎叔儿问道:“为什么要搬到衙门里去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住在衙门里,就算那沈如潮在滑似狐狸,早晚也会露出马脚,你们懂了吗?”黎叔儿以手捻须,徐徐说道。
打定主意,黎叔儿拍拍身上的灰尘,起身看着那片废墟,叹道:“想那卢景天也不是贪鄙之人,只是一时糊涂,因贪念误了终身,还带累了全家老少,可叹可怜啊……”
离开那卢府的废墟,站在行人寥寥的街头,杨亿、魏二苟都突然感到了一种茫然,一种在经历了许许多多的惊心动魄以后的麻木与疲倦袭上心头,深吸了一口气,魏二苟忽然附在杨亿耳边说了句:“大兄弟,你们在南洋都说这么地道的东北话吗,你不会告诉我你们还逢年过节唱二人转吧,嘿嘿”
杨亿脸色一变,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魏二苟,强笑道:“你丫说啥呢,整得我稀里糊涂的,说啥玩意儿呢这是,呵呵”
“兄弟,别扯了,打我第一天见你,就看出你特么和我一样,就别几把装了行吗?”魏二苟搂着杨亿的肩膀,淡淡一笑,“兄弟,说实话,我在咱们那个社会混时,朋友不多,不是没人搭搁我,而是我瞧不起那些孙子,一个个都他妈两眼贼亮地惦记我爹那俩糟钱,没一个好揍的,可你不一样,闪电,咱们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就是在那枉界里,你舍命去引魂盏里救我时,我就告诉自己,你是我一辈子的兄弟了,至于你愿不愿意告诉我你的来历,我不在乎,只要你记住,咱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就行了,好了,走了……”
说完,魏二苟松开杨亿,斜肩谄媚地靠近柳若雪开始插科打诨,全然不似刚才那个突然变得很正经、很深沉的男人,背后,杨亿默默地盯着魏二苟那臃肿的背影,不知不觉,眼睛有些发潮了。
不知何时,黎叔儿站在了杨亿的身边,看着与柳若雪起腻的魏二苟,冷不丁说了句“命里注定你们俩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兄弟,不用再犹豫了,孩子”之后,也是一步三摇地走了过去。
杨亿诧异地看着黎叔儿那瘦俏的背影,忽然笑了,冲着他们的背影喊道:“你们都冲我来干啥啊,我招你们了惹你们了,跟你们有什么仇什么冤啊……”
喊完之后,杨亿也笑了,是那种游子终于找到了家人的发自内心的畅心的欢笑。
路上,黎叔儿确实是想拦辆马车之类的,可奇怪的是,一路上不但一辆车没有,就连行人也看不见一个,让黎叔儿他们是大感意外。
直到走了许久,才看到一个汉子赶着一辆驴车匆匆驶过,黎叔儿赶紧大呼小叫,好歹才将那汉子喊住。
一见是老神仙,那汉子赶忙停住车,正要客套,黎叔儿老实不客气地爬上马车,朝那汉子一摆手,说道:“边走边说,快他娘的冻死我了,草!”
听见黎叔儿最后的那个余音绕梁的尾音,柳若雪掩着嘴,看向黎叔儿吃吃笑道:“叔儿,您贵为神仙,也说脏话啊,呵呵”
黎叔儿很淡定地看向柳若雪,面不改色地说道:“这有啥,叔儿是性情中人,渴了喝饿了吃,冻激眼了也骂人,也就是当着你们这些小辈放不开,其实叔儿我当年老随性了,哎,不提当年勇了……对了,尤那汉子,你这忙三火四的是要干啥去啊,诶?”
听见黎叔儿问自己的话,那汉子受宠若惊地回过头,看向黎叔儿忙不迭地答道:“回老神仙,今日这沧州城里有大喜事发生,沈知州从静海县请来了法师,午时三刻为沧州城作法祈福,还要施喜钱,所以这沧州城及邻近的乡民都去那州衙看热闹了,哪里还会见到行人呢?”
“请法师作法?”黎叔儿一声冷笑,看向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低声说道:“莫不是那沈如潮亏心事做多了,想借着法师作法来给自己壮胆?”
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也是相视而笑,不知黎叔儿为什么对这沈如潮现在是这么抵触,不放过一切贬损他的机会。
黎叔儿也懒得解释自己对沈如潮的情绪变化,只是懒洋洋地靠在那驴车的毡子上,仰脸看向灰雾蒙蒙的天空,说道:“咱们爷们不妨也去看看热闹,可好?”
黎叔儿说是可好,实际上已经决定了他们要去那州府衙门,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自然无异议,于是他们一行坐在驴车上直奔那州府衙门而去。
行不多时,黎叔儿他们就到了距离州府衙门约有一里之遥的地方,前面是摩肩接踵,人头攒动,将那衙门围得是水泄不通,别说过车,就是单人挤过去都很是困难。
“呵呵,这是啥法师啊,能整出这么大的动静,连本真人都望尘莫及啊。”看着眼前那人山人海、红旗招展的壮观场面,黎叔儿不无醋意地一声冷哼,别了那车夫,带着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回到客栈换了一身行头,将他们各自包裹得与那沧州城百姓装束一般无二,这才混在那百姓群里,往那州府衙门前面看去。
只见在那衙门外面的空地上,中间摆着法师坐位,供桌前有三茅观道士正在陈设法器:桌子上左边桃木令牌,右边插着斩妖剑,中间设列香烛台、法水碗、照妖镜。两边壁上挂着马、赵、温、刘四大元帅,驱邪灵官,二郎真君,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神将,驱魔使者,六丁六甲,天兵天将,降魔祖师,除怪天尊,五方使者,雷声普化天尊一切诸位神像,挂满一墙。
不多时,在沈如潮及一干幕僚的陪伴下,一个见身穿程乡茧夹道袍,系着丝绦,带顶纯阳巾,穿着棕履,有七十来岁年纪,一口雪白的长须,很有些儿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从朱门内走了出来,那老道见供桌上已是铺设妥当,便洗手漱口,穿上八卦七星衣,手执宝剑,连烧几张净坛符,然后在坛前四面步罡,喷了法水,布下天罗地网,连击令牌,召天神天将、六丁六甲、神兵,又画了符水洒在地上祛煞。
与此同时,那些道士也穿上法衣,戴了法冠,各将锣鼓铙钵一路打着进来,霎时间,衙门前面是香烟缭绕,鼓乐喧闹,煞是热闹,引得围观看热闹的百姓是纷纷叫好。
黎叔儿混在人群里冷眼观看了一会儿,低头朝身边的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说道:“这老道倒是有点道行,但不是玄学五脉的正路子,而是拜了五大仙学来的旁门左道,身上邪气很重,只怕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是不知那沈如潮突然请这么个二五眼来此作法,是想干啥呢?”
黎叔儿正自纳闷,就听见那道士一声长啸,看向那围观百姓说道:“妖由人兴,如今这沧州城内是妖气弥漫,各路孤魂野鬼是蠢蠢欲动,待机而动!前几日,贫道在打坐时,阴阳眼自开,冥冥中便望见这沧州城内满是穿着冥衣的鬼魂赶着一长溜的马车走过,车上全是那累累人头,这便是阴兵借道,预示着过不多久,城内必将是瘟疫横行,死者枕籍,因贫道有感于沈知州的拳拳爱民之心,不忍看沧州城百姓生灵涂炭,遂驱使五鬼与沈知州报信,那沈知州果然是爱民如子,苦苦央求贫道来此做法禳灾,解万民于水火,贫道也是受了沈知州的感召,才会拼着损掉数十年年的修为来作此道场,也算是应此劫数吧。”
表白完,那老道士又是一番画符请神的操练,直闹了两个时辰才收场,而那沈如潮则带着幕僚和三班六房的衙役,一直陪在那里,看那礼遇,似乎还超过了对黎叔儿的尊重。
看了半天,黎叔儿忽然嘿嘿笑了起来,笑得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是不明就里,直到回到客栈里,黎叔儿才看向他们仨,解开了谜底:“你们还没看出来,这沈如潮是借着那老道士给我传话呢,想让我自动自觉地离开沧州城呢,呵呵”
“什么、意思,叔儿,没明白。”魏二苟眨眨眼睛,没有领会黎叔儿的半截话。
杨亿和柳若雪也是看着黎叔儿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是很不理解。
黎叔儿伸了个懒腰,歪在床上,看着莫名奇妙的三个人,笑道:“这还不明白,叔儿我什么斤两那沈如潮会不明白,就算是这沧州城里真有啥瘟疫要发生,他要禳灾,也该来找我啊,为啥巴巴地从静海县找来法师作法,这不是明白着信不着叔儿我了,这是找人来打我的脸、变相逐客呢,这还不清楚?”
“那他为啥要撵您走啊,你们处得不是挺好吗?”杨亿真是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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