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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第1页）

芳馨道：&ldo;万一陛下疑心到姑娘身上，姑娘可要早作打算才好。&rdo;

我冷冷道：&ldo;她如此鲁莽，我又有什么法子？左不过大家一道死罢了。&rdo;忽听绿萼在外道：&ldo;弘阳郡王殿下来了。&rdo;帘子一掀，高曜急急走了进来，挥挥手将小东子等人都赶了出去。

过了新年，高曜便整整十岁，这些日子着实长高不少。他的眉眼像皇帝，下颌的轮廓却有慎嫔的笔直生硬。他走得虽急，脚下却轻浅无声。

我连忙行礼，他扶起我道：&ldo;姐姐，孤在书房里听说母亲又被软禁了。简公公说是因为母亲言语猖狂，惹怒了父皇，还说事发时姐姐就在半云亭伴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do;

我亲自奉茶，强按心头的悲怒之意：&ldo;慎嫔娘娘在益园中与惠仙闲话，诋毁周贵妃，恰巧被陛下听了去。&rdo;

高曜呆了片刻，方道：&ldo;周贵妃无故出走，父皇恼了好几个月，如今才好些，母亲怎会……&rdo;我垂首不语。高曜又道：&ldo;才刚孤向父皇请安，因不知道详情，不敢贸然为母亲求情。父皇的脸色很难看，孤不敢久留，出了定乾宫便到姐姐这里来了。&rdo;

我见他虽是难过，却并不慌乱，不由暗暗称许。只听高曜又道：&ldo;旁人不知，孤却清楚。母亲自从退位，一向教导孤为人要谨慎。为何她自己却如此不当心？便是要诋毁周贵妃，又何必在耳目众多的益园？孤不明白，请姐姐指教。&rdo;

高曜与母亲的感情甚是深厚，我对芳馨说过的残酷推断，不忍对高曜言明，只得转过头去，悄悄抿去眼角的泪意：&ldo;殿下恕罪，臣女不知。&rdo;

高曜一怔：&ldo;自姐姐入宫以来，孤从没见过一件事情是姐姐不知道的。&rdo;我只是不忍看他。高曜察言观色，迟疑道：&ldo;姐姐有难言之隐？&rdo;

芳馨忙道：&ldo;殿下，姑娘在益园吹了风，回来就头疼。这会儿才喝过药。&rdo;

高曜看了一眼盛药的空碗，起身道：&ldo;原来姐姐病了。那姐姐且养病，孤明日再来请教姐姐。&rdo;我忙起身相送，迟疑半晌，终是欲言又止。高曜道：&ldo;姐姐是有什么要嘱咐孤的么？&rdo;

我感激他的善解人意，不由含泪一笑：&ldo;殿下若肯听臣女的，那明日不要来了。殿下当记着，殿下的侍读是刘女史。&rdo;

高曜道：&ldo;这话姐姐从前也说过。不来便不来，只是在孤的心中，唯有姐姐才是孤的侍读。&rdo;说罢端端正正还了一礼，带着芸儿疾步而去。

高曜走后，我披上一件织锦斗篷。芳馨忙为我系上衣带：&ldo;姑娘这是要去瞧慎嫔娘娘么？姑娘终究不忍心看娘娘做傻事，教殿下伤心。&rdo;

我流泪笑道：&ldo;知我者姑姑。&rdo;

芳馨在手炉中添了炭，说道：&ldo;从前慎嫔娘娘被软禁在守坤宫时，姑娘就曾越墙去看望过。&rdo;

我拭泪苦笑：&ldo;她总是这样，永远教我不得安心。也罢，她既然不教我安心，那我便自己求安心罢了。只希望还来得及。&rdo;

我和芳馨身着青灰色斗篷，无声无息地隐在茫茫雪色之中。我在腹中密密罗织了一大篇说辞，然而刚出漱玉斋数十步，远远只见历星楼二楼寝殿的窗户大开，一个修长的人影静静挂在梁下，一动不动。

像半阙了无情意的诗词，像一笔潦糙而生硬的写意，像云下死气沉沉的山头，像崖边枯竭的瀑布和焦黄的衰糙。所有的意境，所有的旖旎，所有的春光，所有的灵动，都被上涌入脑的血气所玷污，被一息充满欲望的心念所埋葬。

我以为我会心痛，我会晕去，但是我没有。我只听到慎嫔在我耳边说：&ldo;这孩子最能倚靠的，非你莫属。你受我这一拜，我便信你。&rdo;

我没有再向前走，只是深深一拜，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