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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第1页）

芳馨面色一变，责备道：&ldo;杀害三位公主的元凶首恶，不是已然寻到了么？什么鬼魅怨念，姑娘说话真是越来越不着边际了。子曰：子不语怪力乱神……&rdo;

我忍不住掩口而笑：&ldo;姑姑说得很是，我再也不说了。传早膳吧，我饿了。&rdo;

用过早膳，我歪在榻上看书，因夜间多梦，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大雪正密，却无风声，我一觉好睡，直到午初才醒。睁开双眼，但见西厢房中一个人也没有。我也不唤人，只细细回想夜间的梦境。忽听隔扇外芳馨的声音低低唤道：&ldo;简公公。&rdo;

小简道：&ldo;奉圣谕将朱大人除夕宫宴上要穿的衣裳拿来。朱大人在里面么？&rdo;

芳馨道：&ldo;姑娘在里面歇息，待奴婢去唤醒她。&rdo;

小简忙道：&ldo;不必了。奴婢在此等候就好。&rdo;

芳馨道：&ldo;公公辛苦。请过堂上喝杯热茶去去雪气。&rdo;

小简笑道：&ldo;这等送赏的事情，有什么辛苦的？托朱大人的福，总算没有刷马厩，就谢天谢地了。&rdo;

芳馨笑道：&ldo;如此要恭喜公公了，公公请。&rdo;

耳听得两人的脚步渐渐走远，低声笑语渐不可闻。估摸着小简已用过热茶，这才唤了绿萼进来。绿萼一面为我绾着碎发，一面道：&ldo;姑娘，简公公送赏来了，这会儿正在堂上喝茶，姑娘要请他进来么？&rdo;

我笑道：&ldo;他是来送赏的，自然是我去堂上迎他。&rdo;说罢穿上棉鞋，扶着绿萼来到玉茗堂上。

小简正坐在末座饮茶，见我出来，忙起身行礼。只见他身着崭新的灰蓝圆领棉袍，脚上是一双玄色厚底布靴，神清气慡，笑容满面。他从案上捧过一套衣履，郑重道：&ldo;上谕，赐漱玉斋女丞朱氏缕金云月花钗冠一顶、白玉龙簪一对、广袖花锦珍珠袍服一领、白玉装腰带一围、绣花锦履一双，于除夕御宴穿戴。钦此。&rdo;

我跪接了衣物，伏地谢赏。小简笑道：&ldo;大人请起。&rdo;说罢俯身扶我，极快极轻地在我耳边说道，&ldo;内堂说话，有要事禀告。&rdo;

我站起身来，微微一笑道：&ldo;公公辛苦了。请内堂奉茶，稍歇片刻再去。&rdo;

小简道：&ldo;多谢大人。&rdo;说罢跟我进了西厢。我正要在窗下的榻上就座，小简忙扶过我，引我坐在上首的书案旁，口唇微动：&ldo;大人仔细隔墙有耳。&rdo;

我在书案后坐定，命绿萼奉茶。我笑道：&ldo;公公仍在定乾宫当差，可喜可贺。&rdo;

小简跪下叩首：&ldo;若不是朱大人一番指点，奴婢早就去扫马厩了。大人的恩德，奴婢永生不忘。&rdo;我忙扶起他：&ldo;为你说情的是昱嫔娘娘，并不是我。&rdo;

小简含泪道：&ldo;昱嫔娘娘是救人的菩萨，您才是指路的仙人。奴婢若连这个也不知道，当初就不会来漱玉斋了。&rdo;

我笑道：&ldo;你虽然留在定乾宫当差，却还没有官复原职，是不是？&rdo;

小简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服色，道：&ldo;是。陛下念在昱嫔娘娘和小皇子的分上，只撤了奴婢的执事之职，赏了几杖，仍留内宫听用。昨日宫外来信，李师傅的母亲不行了，李师傅告假出宫，回家侍母。顶替李师傅的小叶子服侍得不妥当，良辰姑姑仍把奴婢叫上去了，陛下见了奴婢，也没说什么。今日一早，就命奴婢来漱玉斋送赏。&rdo;

我示意他坐下，一面笑道：&ldo;定然是李师傅出宫前没有跟小叶子交代清楚，所以陛下才这般不自在，非要你服侍不可了。&rdo;

小简欠身道：&ldo;大人心明眼亮。&rdo;

绿萼又放下几色点心，放下漆盘侍立在我身后，我转头道：&ldo;你到外间守着，没我的吩咐，不能放一个人进来。若有客来，请他到楼上书房稍待。&rdo;绿萼领命而去。

我这才压低声音道：&ldo;不知简公公有何指教？&rdo;

小简道：&ldo;论理，奴婢不当泄露御前应对，只是这件事情与大人有莫大关联。奴婢受大人恩德，不敢不说。奴婢奉旨来送衣物，不能久留，这就长话短说‐‐&rdo;

我打断道：&ldo;且慢。简公公才因多口获罪，玉机怎敢以一己之私，陷公公于不义。&rdo;

小简嘿嘿一笑：&ldo;有人无聊，前去告密，这才是不义。奴婢不论对昌平郡王殿下，还是对大人，全是一片真心。大人当不会在陛下面前告奴婢一状吧。&rdo;

我忙道：&ldo;不敢。公公好心指点，玉机感激不尽。&rdo;

小简饮一口茶，将绣墩往前拖了拖，几乎将头抵在我的肩头，低低道：&ldo;奴婢昨日被良辰姑姑提到御前当差，到了晚间，皇后命穆仙来请陛下。于是奴婢就跟着去了守坤宫，这才知道，皇后又病了，躺在西偏殿，起身接驾的力气都没有。&rdo;

我口角一牵：&ldo;陛下很心痛吧。&rdo;

小简一怔，道：&ldo;本来陛下因舞阳君之事，已经有好些天没去看皇后娘娘了。昨夜忽然见娘娘病了，有些不忍，当下宽慰了几句，又命人去请太医来诊治。皇后在榻上牵着陛下的衣袖，说自己病中是如何思念陛下，陛下听了甚是动容。&rdo;

我记得颖嫔被册封的那个夏夜，皇帝在我和颖嫔面前偶然握了一下皇后的手，皇后便红了脸。如今倒肯当着众多宫人的面细述相思之情。我一哂：&ldo;有趣……&rdo;

小简垂眸一笑，会意道：&ldo;皇后娘娘向来端庄，当着奴婢们的面与陛下说话，都是文绉绉的一副官腔。昨夜西偏殿中还有奴婢和穆仙并两个宫人在，皇后便和陛下公然说起体己话来，连奴婢也觉得极不寻常。&rdo;他回味片刻，又道，&ldo;后来太医来了，说皇后娘娘自怀着华阳公主遇刺后，便心气抑郁，生祁阳公主时，胎气不稳，又难产失血。后来监国辛劳，又兼思虑过度，所以气血两亏。这么些年下来，身子早就掏空了。陛下听了，更是心痛，拉着皇后的手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还亲自喂了药。&rdo;

我嗯了一声，拿过书案上的象牙松雕臂搁枕在肘下，斜倚在桌沿上，合目叹息道：&ldo;皇后娘娘这些年确是不易。&rdo;

小简却鼻孔出气：&ldo;是。皇后一面喝药，一面说起当年做贵妃的旧事来。毕竟十数年的夫妻之情，陛下也甚是感慨，便说，皇后无论有何请求，无不应允。于是皇后命人在殿外守着，只留了穆仙姑姑和奴婢在里面服侍。&rdo;

我不觉好奇，小简何至于与我同心一意，对皇后以病痛和十数年的夫妻之情邀宠的行径感到如此不屑？然而听到关键之处，我的心跳陡然加快，藏在袖中的右手也开始颤抖，只得背在身后。小简的脖子又长了几分，轻声道：&ldo;皇后对陛下说，谋害皇太子、溺死三位公主的事情，绝不是舞阳君做的。这件事，分明是有人嫁祸于她。陛下便问此人是谁，有何根据。皇后道，此人是‐‐&rdo;

第四十四章世而后仁

小简忽然抬眼，窗上散漫的雪光在他眼中一闪，变得精短凝练，寒锐逼人。虽只一瞬，我顿时警觉起来。这目光是如此熟悉，春天的时候在御书房中，司刑郑新也曾以这样的目光考量我。呵，我几乎上了小简的当。他好容易能留在皇帝的身边贴身服侍，又怎会冒着去外宫扫马厩的风险向我透露帝后之间的秘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