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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7章（第1页）

我叹道：&ldo;这是掉脑袋的事，若不亲自问一问，自是不能放心。&rdo;

&ldo;掉脑袋？&rdo;银杏呆了片刻，忍不住问道，&ldo;其实施大人说得有理，姑娘若早一些揭发公子，邢陆两家当不会灭族才是。&rdo;

我笑道：&ldo;你是说，是我害得邢陆两家灭族的么？&rdo;

银杏一扭身，瞪起眼、扁起嘴道：&ldo;姑娘明知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姑娘做什么都有姑娘的道理，奴婢只是问一问罢了。姑娘想答便答，不想答，奴婢不问便是了。&rdo;

我亦觉好笑，不觉侧过身子，曲臂为枕：&ldo;你曾问过我，为什么信王夫妇不迟不早，偏偏挑了我留在京中的时候刺杀先帝。&rdo;

银杏道：&ldo;姑娘一直也没有答奴婢。&rdo;

我笑道：&ldo;因为若早了，一来皇长子没有出生，若是兄终弟及，如何能让信王掌权？更不可能禅位于信王。二来太皇太后若在世，即便皇长子即位，也轮不到皇太后代上行禅让之事。需等这一生一死，方能成事。&rdo;

银杏恍然道：&ldo;原来如此。若再晚一些，恐怕先帝废后。所以信王挑了这个时候动手，而姑娘刚好就在京中。&rdo;

我叹道：&ldo;无论何事，都要挑合宜的时机。尤其是处在暗中的人。&rdo;顿一顿，又道，&ldo;论起时机，咱们也该去青州了。&rdo;

银杏笑道：&ldo;那奴婢明日就收拾物事，到时候绿萼姐姐被打发回城去，只怕要不高兴呢。&rdo;

三日后，我离开仁和屯，扬言要去青州。母亲与朱云送我上了船，便带着绿萼回城去了。行船十数里，我吩咐靠岸，命银杏继续乘船东行，我则孤身一人易服改装，坐易珠的车回城。

我本以为易珠会派心腹家人在岸上接应我，不想她亲自出城来。易珠一改平日的盛装华服，只穿了一件青灰色布衣，以逍遥巾裹髻，愈发显得肌肤明净，风姿卓荦。我亦改扮作男装，青衫磊落，与她遥遥呼应。易珠轻摇折扇，春风动发：&ldo;姐姐特意让我来此，就是为了坐我的车回京？这般掩人耳目，却是为何？&rdo;

我笑道：&ldo;有些要事，必得留在京中。只怕还得在妹妹府中叨扰几日。&rdo;

易珠一面请我上车，一面笑道：&ldo;姐姐住在我家中，正求之不得。姐姐若真的去了青州，我那五千两银子还不知问谁讨去。&rdo;

我拂一拂袍角的露水，掀开纱帘望着银杏的船顺流东下。朝阳如锦，柳丝如烟。原野村落如画，乘风缓缓游移。我拉着易珠坐定了，方笑道：&ldo;多亏妹妹接济，否则我的新平郡侯府，当真是支撑不下去了。&rdo;

易珠笑道：&ldo;真算起来，这五年姐姐应该得了不少赏赐，况且府中的人少，绿萼又是能干的，如何竟入不敷出，来问我借银子？妹妹很是好奇呢。&rdo;

我笑道：&ldo;我在外面开销大，放手撒钱也没有算计，自然入不敷出。&rdo;

易珠倒转扇柄向我点了两点，笑道：&ldo;姐姐这话哄旁人倒还罢了，休想哄我。罢了，姐姐自有姐姐的用途，若不够，我这里还有。&rdo;

我笑道：&ldo;多谢妹妹，钱已尽够了。待我周转过来，让小钱送到妹妹府里去。&rdo;

易珠笑道：&ldo;好啊。不知姐姐能不能添上点利息？&rdo;

我一怔：&ldo;利息？不知妹妹日常放贷，利息是几厘几分？&rdo;

易珠道：&ldo;银钱上的利息有什么稀罕？便是不要本金也没什么。我要的利息，只怕姐姐不肯给。&rdo;

我心中一动，微笑道：&ldo;这利息肯不肯给，要妹妹说了我才知道。&rdo;

三月廿一日，是已故信王高思谦一周年的忌日，信王太妃与高旸夫妇去了墓园，又去城外的寺庙做法事。汴城府和大理寺的官兵衙差都被差去城外搜寻要犯。清早起身，还未更衣，便听两个小丫头在外间议论，李万通又要进城说书了。

易珠将我单独安置在后花园的小楼之中，并派自己的心腹淑优并四个丫头两个小厮来服侍。小丫头捧着镜子，淑优在一旁调弄胭脂，一面笑道：&ldo;李万通进城，今天西市所有的买卖都不必做了。&rdo;

我低头把玩着淑优亲自穿好的米珠红玛瑙珠花，微微一笑道：&ldo;李万通的名声竟传到深宅大院里来了，连你们都知道他几时进城了。&rdo;

淑优笑道：&ldo;李万通惯说宗室权贵、豪门大户的逸闻，每常说中，听的人自然就多。深宅大院的人家，也才更关心别的深宅大院有什么短处和私隐好拿捏，因此恨不得请到府里来说呢。只是那李万通不肯罢了。&rdo;

我笑道：&ldo;这也有理。&rdo;

淑优又道：&ldo;自君侯回京，足不出户已有数日，想来闷得很。不若去樊楼坐上半日，听听那李万通说些什么，聊解烦闷。&rdo;

我颔首道：&ldo;也好。只是一个人去未免无趣，不知你家夫人可有兴致同去？&rdo;

淑优笑道：&ldo;这有何难？待奴婢遣人去问一问。&rdo;于是我依旧换上青衫，以幞巾裹发。不一时，小丫头回来禀道：&ldo;夫人说连日闷在家中也是无事可做，李万通好容易进城一次，自然要去听的。这会儿夫人已换好了衣裳，车也备下了，单等君侯过去呢。&rdo;

于是我与易珠早饭也不吃，径往樊楼去了。樊楼恰剩了最后一间临街的雅阁，我和易珠连呼幸运，立刻付清了银子，兴冲冲地往楼上钻。

咸平十七年的冬天，我便是坐在这里，听李万通说高旸在桂阳任上屠灭蓝山城、与妙尼智妃相恋生子的故事。八年前的启春，以&ldo;悍妻&rdo;自居，肆无忌惮地嘲弄自己年少时的真情。回头看，都是黑暗中的摸索与磨炼，帷幕拉开，有豁然明朗的惊喜和慨然。阳光贯穿整个西市，整条街漫漫散she着晨光，充满了温暖明丽的繁华气息。三三两两的人影浸泡了春光，似悠然自得的鱼，相遇又相忘于江湖。

用过早膳，易珠掰着指头笑道：&ldo;这李万通，说过信王府的事，又说过文泰来夫妇的事，还说过妹妹的事。不知他今日要说什么。&rdo;说着指一指窗外，&ldo;姐姐瞧一瞧下面的人，早早就坐在那里等着了。&rdo;

对面茶肆旁坐了上百人，围着空荡荡的一副桌椅，像朝觐般虔诚。&ldo;自七八年前便是如此了，哪一次不赚个盆满钵满呢？&rdo;

易珠笑道：&ldo;我倒是有些奇怪，这李万通整日揭发高门权贵的私隐与短处，这么些年竟还能安然无恙。难道就没有人来报复他么？没有官兵来捉他么？&rdo;

我口角一扬：&ldo;第一，李万通是收了钱财才曝人短缺，真要怪，也怪不到他的头上。第二，李万通还说过辅国公莫槿的事，莫槿的生母便是周贵妃，为此太宗皇帝还请李万通进宫说了一次书。太宗礼敬的人，多少有三分脸面。第三……&rdo;我想起刘钜，笑意更深，&ldo;只怕没人捉得住他。&rdo;

易珠瞟了我一眼，依旧望着楼下：&ldo;那倒也是。若没本事，也吃不下这口饭。&rdo;

第二十五章入幕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