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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1页）

刘思毅说：&ldo;我亲自向记者询问了一下，证实不是记者笔下生花，而确实是那个李一泓的一些想法和看法。我对他的想法和看法很感兴趣，在常委会上念了这一段。&rdo;

苗书记说：&ldo;问题提得很尖锐。以往我们还没太听到过这种言论。以往一谈到共享改革成果，我们政协和人大人士们的发言，主要是针对国家大盘子的分配问题的，听来听去，总有点儿隔山放炮。现在，这个李一泓的炮口，却分明是对准各级地方政府的。&rdo;

刘思毅一笑：&ldo;所以我才很感兴趣。&rdo;

吴主席接着说：&ldo;第一部分问题，关乎党纪严明，关乎廉政建设。但我个人认为，不正之风毕竟不同于贪污腐败。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心有不安，便是知错。自我纠正，便是改错。知错改错，可以从宽。从社会心理学的层面看，老百姓的眼所能观察到的，更多是不正之风。不正之风见得多了，口口播传，那就容易产生一种对腐败的无限想象。而搞不正之风的干部，其行为如果不受到及时警告，那就容易产生一种隐蔽扩张。隐蔽扩张的不正之风，已离腐败相去不远。所以不正之风对党的执政形象危害也是相当大的，我来这前，和几位政协常委通了一下气，我们的具体建议是‐‐由省纪委就子女入学问题专门下发一份党内文件，可以考虑在报上分开发表，作为对安庆市引起的民众声音的一次反应。仅仅这样还不够，我们省政协方面，还建议对全省重点中学，以及省内几所同样的大学进行一次财务审查。教育领域并非一块不会产生权钱交易的绝对净土。倘果有权钱交易，亦当公示于众，接受党纪国法的处理。&rdo;

吴主席说完，苗书记看着刘思毅问：&ldo;思毅同志，你有什么指示？&rdo;

刘思毅说：&ldo;先听径太同志说完。&rdo;

吴主席说：&ldo;第二部分，其实是相当普遍的现象。跑官是一种屡禁不绝的现象，跑各种经费也是不争的事实。粥少和尚多，我当副省长时主管教育，每年找我求爷爷告奶奶打躬作揖的校长们不在少数，重点学校校长们自然捷足先登。有限的发展经费，还没等考虑到农村呢，往往在各市这个层面就被瓜分光了。得到了钱的欢天喜地，得不到的背过身去就骂娘。而我后来看出了规律……&rdo;

刘思毅问：&ldo;什么规律？&rdo;

吴主席说：&ldo;越是贫困地方的校长们，反而很少找我。他们见副省长这么大的官，需要鼓起很大很大的勇气。而在市里、县里，我们有些干部职务比我小，架子却一点儿都不小。他们敷衍塞责的经验丰富。希望解决问题的校长们找了他们几次，希望落空后，再就不找了。他们认了。他们心想，既然你不把我当成是亲生的，那我就只有把你当成一个偏心的后娘好了。于是他们以后连争也不争了。公共利益对于他们，渐渐就形成了盲点。有一位贫困农村的中学校长给我写信，只要求拨给他们一万元，为扩招的学生添些课桌课椅，我批了。可后来一问，钱根本没拨下去，被另一所中学的校长抢先一步要去了，而且是三万，而且是为了添电脑。那边连课桌椅都没有，哪个急，哪个缓，明摆着嘛。可我的手下们说，副省长，人家要走三万的那一位校长，说是您的大学同学，还是您的入党介绍人，叫我们怎么办？&rdo;

刘思毅和苗书记对看一眼，都不禁笑了。

在安庆市市委王书记办公室里，王书记、李市长、蒋副主席坐着，王书记的秘书小莫站在一旁。王书记在勾改两页纸，另外三人默默看着他，气氛很不寻常。

王书记将两页纸递给小莫，沉着脸说：&ldo;按我改的赶快打出来，复印。字体大点儿，限制在两页以内。&rdo;

小莫小声问：&ldo;复印几份？&rdo;

王书记看李市长，李市长说：&ldo;省委常委每人一份，再加上省委组织部、省政协、省人大的常委们……复印五十份吧。&rdo;

&ldo;咱们请省政协吴主席带回去。&rdo;王书记又对小莫说，&ldo;快去吧，我和李市长就等在这儿署上名。&rdo;

小莫退了出去。蒋副主席看手表，也小声说：&ldo;吴主席快到了。&rdo;

王书记问：&ldo;蒋副主席，你估计吴主席此次从省城来，究竟会……怎么样呢？&rdo;

蒋副主席说：&ldo;这……我也没法儿估计。快到中午时，他秘书与我通了一次电话，说吴主席代表省委书记刘思毅同志，下午起程到咱们安庆市来，让我召集政协的常委们，晚上要和大家开一次会。&rdo;

李市长问蒋副主席：&ldo;蒋副主席，你认为我和王书记的检讨，态度算不算认真诚恳的？&rdo;

蒋副主席说：&ldo;我觉得，态度是认真的，是诚恳的，即使自我检讨，我也反对无限上纲。无限上纲，无论写检讨的人还是看检讨的人，都会觉得别扭。&rdo;

李市长又说：&ldo;王书记，要不我看这样吧‐‐非让蒋副主席劝李一泓预先写份检讨，以备应对，蒋副主席显然觉得为难，我们也就不要勉强了吧‐‐蒋副主席，你看你能不能趁吴主席还没到，赶快给李一泓打一次电话，严肃地批评他几句，这也等于是作为了吧！吴主席若真地责问起来，你不是也有话回答吗？我这可完全是为你好啊！&rdo;

王书记也说：&ldo;是啊，同志！政协捅了不小的篓子，连省委书记都派特使前来了，而且来得这么快，政协方面理应……&rdo;

这时小莫进来了，将厚厚一摞纸摆在桌上，小心翼翼地说：&ldo;王书记，改好了，也如数复印了，装订了。&rdo;

王书记掏出笔：&ldo;拿过来。&rdo;

小莫又将那摞纸摆茶几上，王书记拿起一份，看了看，署上自己的名，然后递给李市长，李市长也署上了自己的名。

&ldo;五十份呢，你们先签着，我别在这儿影响你们，我出去走走。&rdo;蒋副主席说罢站起来，走出门去。

王书记和李市长一时你看我，我看你‐‐电话突然响了，小莫接起电话，听了听，捂住话筒对王、李二人小声说：&ldo;吴主席已经到了市委接待宾馆了。&rdo;

王书记和李市长二人来到市委接待宾馆院内时，吴主席已站在台阶上。他们快步上前与吴主席握手，王书记说：&ldo;吴主席，欢迎您来安庆市指导我们的工作。&rdo;

李市长说：&ldo;也欢迎您对我们进行批评帮助。&rdo;

吴主席笑了：&ldo;都是熟人了，就不说这些客套话了吧！&rdo;

在宾馆套房的客厅落座后，吴主席说：&ldo;也不管你们工作忙不忙，刚一到就把你们请来，是因为思毅书记有几句捎给你们的话，嘱咐我一定要当面转告你们。晚上的会你们还要参加，有些话，最好在会前和你们单独说。现在我说的是代表思毅书记，代表省委常委的话。开会时，我面对的就主要是政协的同志了，那就是另一话语体系了。&rdo;

王、李二人表情恭敬，翻开小本子，持笔在手，准备做记录。